第12部分(第3/4 頁)
避禍,改換姓名,亦投鄒府為幕賓。一日,良玉失落杏元所贈金釵,憂而成疾;而金釵恰為杏元所拾,因疑良玉已死,悲痛欲絕。事為鄒府小姐所知,從中相助,終使良玉、杏元夫婦得以團圓。
這個故事很動人。其中“和番”一事,在唐代有文成公主之例,當不為鮮。到了清代是否也有史書記載,鄙人讀書有限,不敢妄說。但小說不必拘於“朝代年紀”,所以即使真有其事也不會斥之為邪說。但從這個故事的全過程看,用“杏元和番”作證(哪怕是小小的旁證)說探春嫁“海外當王妃”去了。似乎並不那麼有力,所以我倒是希望探伏專家們不妨循此線索再探一探,那結果或許是另外一個樣子,也可能更符合曹雪芹的“原意”了。
1901年3月2日
罵盡前朝不是罪
罵盡前朝不是罪
——《娩嫿詞》與寶玉入獄
《紅樓夢》第78回寫賈政命寶玉、賈環、賈蘭叔侄三人以林四娘為題作詩。這種命題作文,對於旁學雜搜的賈寶玉雖是一種很不得已的苦差事,但他也竟能在眾賓客面前“露”一手,寫出了為眾人稱道的《姽嫿詞》。
多少年來,紅學家們對這首《姽嫿詞》所反映的思想,是持批判態度的。許多人把它看作是曹雪芹思想反動一面的鐵證。近一、二年,有了點變化,有的研究者認為這首詞是對封建皇權主義的批判,是對封建官僚們的腐敗無能的揭露和鞭笞。截然不同的兩種觀點,孰是孰非,尚待紅學家們進一步討論。
近讀一篇文章,其中提出一個令人注意的看法。作者說,根據脂批透露的線索,推測賈家勢敗之後,寶玉等人入了監獄,而獲罪的主要原因是他寫的《姽嫿詞》中罵了皇帝和文武百官昏庸無能,觸犯天顏,惹下大禍。這個推測(或者叫“探夥”),乍一看也頗覺有道理。因為在那個文字獄肆虐的年月裡,不要說罵了皇帝,就單單是對文武百官略有微詞,倘若被奸人告發,也難免要被罪的。況且作者生於乾隆朝,文網之密,罪名之多,史不絕書,當真冒犯當今,自然難逃法網。
不過仔細想想,又覺得這推測尚有商榷的地方。首先,林四孃的故事在《聊齋》等書中就有過,作者沒有因此得禍。《紅樓夢》中的賈寶玉雖然寫得有點“露骨”,但畢竟是寫作者的筆墨寄託,要入獄恐怕曹雪芹也是在數難逃的。以今天所得材料,曹雪芹與《紅樓夢》均未因此禍連九族,所以我以為賈寶玉入獄的原因也未必因寫了《姽嫿詞》。其次,據考證家說林四娘源本子明,所說的衡(恆)王是大明天子所封。如果歷史事實如此,我想清代人罵他幾句不會有大礙。至於小說中的賈寶玉來罵大明天子和他的文武百官,即使乾隆皇帝真的看了《紅樓夢》,也不大好自比衡王,聯想到書中的賈寶玉就是在罵自己。其三,學一點清史的人都知道,清康雍乾文字獄多因民族意識而興,即對以漢排(非)滿者,治獄最酷,統治者也最為敏感。所以,雍乾以降的統治者不會因《紅樓夢》中的《姽嫿詞》治曹雪芹罪,《紅樓夢》中的那位沒出場的皇帝也不會因賈寶玉寫《姽嫿詞》而讓其入獄。所以賈寶玉因何入獄還有待探佚學家繼續探下去。
1982年12月2日
酒後口出多真言
酒後口出多真言
——“扒灰”析
曹雪芹寫焦大“醉罵”,是《紅樓夢》中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彩文字。小說寫焦大被眾小廝“掀翻捆倒”之後,他還亂嚷亂叫:
我要往祠堂哭大爺去。那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什麼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裡藏!”
這一段罵語中用了兩個“爬灰”,又作“扒灰”。《快雪堂漫錄》雲,俗稱聚麀為“扒灰”;《常談叢錄》謂,俗從淫於子婦者扒灰。這可能就是“爬灰”的來源了。
焦大罵寧國府“爬灰的爬灰”,當然是指賈珍的亂倫。《紅樓夢》早期抄本第13回回目是“秦可卿傜喪天香樓”,寫出了賈珍“扒灰”的細節,後來作者奉命刪去了。焦大之罵是未刪的文字,作者或有意保留了,是不寫之寫。儘管焦大被塞了一嘴馬糞,但那罵聲卻使主子們心驚肉跳。鳳姐聲言厲色地教訓寶玉,但這位精靈似的女管家自然明白焦大罵的是誰。曹雪芹手握一把犀利的解剖刀,把那些隱藏在溫情脈脈的面紗後面的醜事挑開給人看,使慧心巨眼的讀者,從那字縫中不僅看到了焦大是不是“真醉”了,更重要的是看出那“詩禮簪纓”的大家族的道德淪喪來:
1982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