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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茗眉一驚,“我……”她印象中銀行裡並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和程松坡的事,便是那天帶馬先生去畫展,也是以最近考察文化投資市場的心得為幌子,馬先生又從何得知她和程松坡交情不錯的?
馬先生開啟公文包,抽出一本雜誌攤到她面前,“這篇文章雖然沒有指名道姓說寫的是程先生,但這裡面寫的畫家剛從義大利回來。還有,這裡,這個戰地記者,寫過一本關於金三角的書,我原來聽你們行長說過,你媽媽……”
那篇登載在雜誌上的文章名為《國境之南》,光看標題是和程松坡扯不上什麼關係的。照馬先生的說法,這本雜誌週六一出刊,就在文化界引發大地震,圈內人迅速根據種種伏線,挖掘出故事的諸位主角。馬先生自買了畫後就十分關注程松坡相關的新聞,於是這炸彈式的文章一出來,沒多久就有朋友來向他報喜,說程松坡如今出了大新聞,恐怕是有什麼文化機構要聯合炒作程松坡,他的畫作也必將在短期內繼續大幅攀升。馬先生聽說這些傳言,原本己口頭答應賣給朋友的畫,這下自然就猶豫起來。
陸茗眉如遭雷擊,還未看清那文章裡講什麼內容,只標題下觸目驚心的“時經緯”三個字,己足以在她心上敲下重重一錘。
她一目十行地掃下來,然後又細細地從頭看完一遍 沒錯,這就是程松坡的故事,只不過隱了姓、埋了名。故事從一九四九年國民黨殘軍跨過國境,逃進金三角叢林開始,到當年逃難的軍官的孫子,多年後成為畫家榮歸故里結束。
時經緯,他怎麼敢,他居然敢,他竟然敢?
這完完全全是那天夜裡她給他講的故事!
只不過時經緯寫得更加豐富動人,他考證了許多掌握到的歷史資料,詳細還原“源公河之春”的細節,甚至連許多陸茗眉都不知道的故事,也一一妮妮道來。比如,程松坡的祖父,如何死在上世紀八十年代聯合國緝毒部隊的轟炸下;比如,程松坡的父親,如何置之死地而後生,在金三角滿星疊開闢自己的新勢力;比如,明愛華在潛伏期間,和程松坡的父親發生過什麼 留給讀者豐富的想象空間。
他只差沒有把每個人的真名實姓寫出來!
陸茗眉只覺天旋地轉,彷彿被巨大的怪獸吞噬。
那怪獸戴著偽善的面具,神態溫和,笑容可鞠,卻在撲向她的一瞬間摘下面具,露出青面狹牙,吐出三昧真火。
她像被丟進冰窟裡,從頭涼到腳,直到心肝脾肺裡去。
馬先生還在絮絮叨叨,怨陸茗眉只肯給他些小的內幕訊息,真遇上要緊事,卻只顧著。自己云云。其實陸茗眉從來沒有什麼內幕訊息,母親是有意幫她介紹過客戶的,她卻不肯受她的恩惠,現在客戶都是自己一拳一腳拉回來的。偏偏現在的客戶只認內幕訊息,原來他們是不肯太信陸茗眉的,行長為給她擴充套件業務,便虛張聲勢讓那些客戶覺得她背景雄厚一@於是她自己茶餘飯後做的辛苫功課全被抹煞,做得好,客戶誇一句不愧是有門路的;做得不好,客戶就要懷疑是她藏私。
陸茗眉哪有心思聽這些,被馬先生說得煩了,原來她總能忍著脾氣的,今天實在忍無可忍,強忍著火氣冷臉道,“馬先生,我從來就沒有過內幕訊息,過去沒有j現在沒有,將來也沒有!銀行大門就貼著了:投資有風險,理財需謹慎!我只是顧問而己,負責給你意見,如果你覺得有什麼不妥,可以自行負責你的計劃!”說完她推門而出,要保安送客。馬先生見她翻臉,也忿忿不平,說要投訴她,不知是不死心還是顧忌她的“背景”,口頭上重複了幾次,卻沒有見真章,快快地走了。
陸茗眉把雜誌又由頭至尾逐字逐句地讀完一遍,文章裡沒有用真名,資料卻翔實得任是隨便一個對程松坡稍有關注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那是在影射程松坡。再由文中其他關於程松坡背景介紹的資料,耍推測出明愛華來,大約只是開啟搜尋引擎點兒下滑鼠的事了。
陸茗眉腦子裡一片空白,思維也無法運轉,這果真是時經緯寫的嗎?
他怎麼會……是的,她沒有特意叮囑時經緯,但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有正常道德的人,都不會拿這種情況下得到的資料寫這樣的文章吧。
更何況,彼時彼刻,她實實在在是拿時經緯當一個可靠的、可傾訴的朋友啊!
她真的己經……己經把他當做可信任的人了。
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陸茗眉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她情願相信是哪裡出了差錯時經緯說過的,這世上總有些事是那樣離奇的,你眼睛看到了,耳朵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