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部分(第1/4 頁)
心中雖是這樣想,腳下卻已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乾英宮,于丹笙跟在前方帶路的內侍的身後,走過幽深富麗的長廊,穿過六角月洞門,這才停在一處硃紅的殿門前,兩旁自有宮人將青竹皴香細簾捲起,那帶路的內侍手上輕輕一甩拂塵,往後退開了半步,便是示意他自己進去了,于丹笙皺一皺眉,按捺住心下此刻複雜的情緒,舉步跨過高高的漆黑門檻,徑直進到殿中。
剛進到裡面,就見一天一地的明光,日色琅湟,馨香撲鼻,滿眼所見的物器皆是精潔奢麗以極,流蘇畫簾,彩帳珠幃,幾隻聳肩汝窯梅瓶內插著時新的鮮妍花卉,視窗豎有八駿照屏,長殿中間流動著一汪尺許深的清泉,水裡有數十條彩色小魚正遊動著,一張西番蓮花打底的楠木櫻草色坐榻置於上首,榻上半倚著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並未束冠,雖是坐著,卻也仍然看得出身材修長若濯濯春柳,,內穿月白色湖綢大袖衫,外披一件黛青色的的寬袖舒領華服,長髮烏黑油亮,半挽半散,以一根長簪插住,膚色極為白潤,雙眉飛揚宛若墨畫,唇色亦如丹朱,鼻樑高挺,赤腳趿著一雙精心繡了青翠竹子的軟底便鞋,踩在厚厚的織花毯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袍袖翩翩,但整個人卻又盡顯一派尊榮華貴之氣,且下頷微微抬起,流露出一股出自於骨子裡的高傲之態,就彷彿這世間沒有什麼人能夠值得他去正視一般。
北堂戎渡……于丹笙一眼看到這名少年,腦海中立即就掠過這一個念頭,他一時乍見對方之下,即使是見過北堂尊越那樣的美男子在先,且又聽說過眼前這人心思縝密,行事狠絕,但此時看見這個五官與北堂尊越十分相似的年輕人,卻也仍然要不由自主地為對方那種銳利且湛然的美所震懾……正怔忪間,卻忽聽那人徐徐道:“……哦,見了本世子,怎麼也不跪?”
北堂戎渡大馬金刀地斜倚在坐榻上,眉似曉山如翠,雙目仿若朗星,一眼望去,澈藍如水,卻又在流轉審視之間,偶爾幾不可覺地閃過一絲銳利的顏色,狹長的鳳目裡三分冷淡,三分漠然,且又有四分的凜冽,倚坐上首,神情既不淡漠也不關注地注視著遠處的那個秀美少年。
只這麼被對方用目光略一打量,于丹笙就立即感覺到被那視線掃過的地方就彷彿是讓刀颳了一樣,有一種隱隱的細微刺痛感,他微吸一口氣,雙手在袖中一點一點地握起,一面緩緩屈膝跪了下去:“……于丹笙見過世子。”話剛說完,卻已抬起頭來,在此之前,他已經打聽過關於北堂戎渡的一些事情,因此眼下目中未免有某種壓抑之色,到底還是忍不住,目光炯炯地看向遠處那個似乎與自己這個身體差不多同齡的上位者,北堂戎渡見狀,嘴角微微上翹,似乎是在微笑,心裡卻已經可以肯定這于丹笙一定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因此神情平靜,面上無蹤無跡,卻輕笑道:“……你這人也算是有趣,炸藥是那麼好做的麼?況且以天下如今這等匠藝所限,終究侷限太多,莫非你以為憑藉這個東西,就能當真派上大用場不成?”
此話一出,于丹笙一愣之下,也沒想到北堂戎渡這麼快就在自己面前自揭身份,不過既然聽出對方的語氣當中還算是和緩,神色也覺平朗,因此眼中便是微微一亮,面上已展開了笑容,起身笑道:“世子既然已經這樣說……謝予杭,二十一歲,學生。”北堂戎渡聽了,微微眯起了雙眼,看著七八丈外的少年,從那張極為秀美的面孔上除了看到滿滿的他鄉遇故知的刻意親近之外,還捕捉到了一絲極細微的反面異樣情緒,雖然對方掩飾得不錯,但面對著北堂戎渡這樣浸淫人心、玩弄權術多年的上位者時,也仍然無所遁形。北堂戎渡一雙雪白修長的手隨意放在兩側的靠几上面,無形之中,就顯露出一股隱隱的權貴做派,卻沒有像于丹笙一樣,報出自己本身的姓名來歷,只神態英威,微笑道:“近來,你似乎比較受父親寵愛……”
于丹笙聞言,臉色頓時微微一變,嘴唇緊抿,似是想到了什麼屈辱的事情一般,既而抬頭去看北堂戎渡,卻發現對方的眼神還是十分平靜的,甚至沒有絲毫的波瀾,唯見那薄薄的唇邊顯出一痕斜斜上挑的陰影,神態矜榮,在看向他的時候,完全沒有曾經前世當中人與人之間的平等之意,而是與北堂尊越簡直一模一樣的情態——那是高高在上,俯視他人的冷靜眼神。
於是此時此刻,于丹笙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股極度的不平與悲憤之意,胸口也微微起伏著,他怨恨自己先前的遭遇,並且因為北堂戎渡這個幸運的‘同鄉’的絕頂運氣而感到一種心懷不平的忿忿——同樣是人,為什麼一個是出生在高門大閥,天生就要被其他人去仰望、去討好,而自己,卻要被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