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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兩位代為緘口,後面還有幾位主顧等著相看。兩位慢坐,我先告辭一步。”田三一面將琴裝入琴盒,一面低聲吩咐侍從:“備馬,去清歡閣。”
一時間,茶軒又安靜了下來。蘇風沂笑道:“田老闆好像惱羞成怒了。”
“差不多。”
她忽然掏出那張銀票放在桌上:“對了,你的銀票,請收好。”
高聽泉一怔,沒有接過:“這是你的錢。”
“這次免費,謝謝你相信我。”她揚長而去。
蘇風沂大步走出門外時,並不知道自己此舉已挽救了好幾條人命。
——高聽泉本名高樾,外號“六閒刀”,乃是川蜀一帶出名的刀手。此君終日陶醉於美酒琴聲,不到甕中無米灶上無鹽不會去接生意。只要荷包裡還有幾兩銀子,就算你有一萬兩的買賣也請他不動。而窘迫之時卻半點也不挑剔,往往只為幾百兩銀子就去殺人。所以剛才他若將那張古琴買下來,便會立時花光所有的積蓄。過不了幾日,就會攜刀出門,去掙下半年的費用。
…… ……
“醉罷聽琴,何如雨中試刀?吾刀如二八佳人待字閨中,以蒙閣下青眼為幸。四月十七,申時二刻,候君於松風谷,唐蘅。”
薄薄的灑金葵花箋上暗香四溢,彌日不散。
那是一筆輕靈絹秀的行楷,如亭柳橫斜,牽衣帶袖;又如落花飛雪,迎風而舞。
簡訊是一個店小二前天送過來的,高樾並不認識寫信的人。所以他只好到逝水茶軒去買了一本最新的《江湖刀譜錄》。翻到第一頁,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第十,高樾,嘉慶人,又號“六閒刀”。其刀二尺九寸,狹長而彎,類東瀛劍,不知出處。年歲:不詳;師門:不詳。”
然後連翻兩頁,終於找到了他想知道的訊息:
“第二十八,唐蘅,出蜀中唐門。用“輕雲落雁刀”,乃當年吳東劍師魯三觀所造,其式見附圖。年歲:十九。父,唐潛;祖父,唐隱嵩,已逝;祖母,何潛刀,已逝。師從其父。另,其父及祖父母事,見焚齋先生之《江湖見聞鈔》。”
唐蘅身後那些響亮的名字在高樾的耳中不過爾爾。他一向對這些“江湖紈絝”不感興趣。可是馬有馬道,行有行規,人在江湖就要不停地接受新來者的挑戰,輕易拒絕會被視成懦夫。何況高樾的收入完全仰賴他在刀譜上排行,一年之內的賽事若少於三次,名次便會迅速下滑。前年他大掙了一筆,導致去年懶病發作極少摸刀,名次便從一下子從第五掉到第十。再往後滑一位,他的名字就要出現在第二頁上了。
他還是比較喜歡自己的名字繼續保留在第一頁上,哪怕是最後一位。
所以申時初刻,他在宅內意興索然、嘔啞嘲哳地奏了一曲“離別操”,引得鄰居二嫂一頓劈頭蓋臉的隔牆大罵之後,便攜刀出門,騎著馬直奔三里地之外的一處荒郊。
天空忽然飄起了細雨。
雨中山色空濛,雲氣環繞,葛藤遍野,長草離離。
高樾第一次見到唐蘅時,他正騎在馬上。高樾覺他的樣子好像一隻鸚鵡。——這種感覺多年以後也不曾改變。
馬上人體態修偉,濃眉隼目,峨冠高靴,暗紅的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露出一件白底刻絲花鳥的長衫,淡著五彩,其色粲然。
看見來人,唐蘅從容下馬,道:“高樾?”
“正是。”高樾謹慎地點點頭:“唐蘅?”
“不錯,”他笑了一笑,目光深沉而專注,一絲若有若無的悒鬱遊蕩而出,“我很早就到了,發現這裡遍地都是草莓。我採了一大兜,你吃麼?”
他嗓音徐緩柔和,令人陶醉。
“不吃。”高樾漫不經心地答了一句,這才看見——也許是吃了太多的草莓的緣故——面前的這個人雙唇暗紅欲滴,彷彿塗著一層口脂。接著他又詫異地發現他的眉毛並非一叢亂草而是經過精心地修剪。說話的時候他站得筆直,顯得從容有度,雙手卻始終戴著一雙細軟輕薄的黑皮手套,大約是有潔癖。
“好罷。”他將一枚草莓含在嘴裡,慢吞吞地嚼了兩口,然後“撲”地一聲將一片貼在草莓上的葉子吐了出來。
還以為是唐門的暗器,高樾警惕地往旁邊一閃。
“放心,正式場合我從不用暗器。”他嘲諷地一笑,將長腿一抬,擱在馬蹬上,開始認真地系起了靴帶。
——彼時,他正背對著高樾,前後左右露出極大的一個空門。高樾只需輕輕一刀,就可以捅穿他的心臟,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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