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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泗流老道地在土路旁蹲下來,看了看凌亂的足跡,他甚至撿起了不知誰丟掉的一隻舊搪瓷缸子摸了摸,又嗅了嗅缸內,裡面甜絲絲的糖漿味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番薯了。連部原先號下的那幢木屋旁邊,還曬著一雙滴水的襪子來不及收,路邊另有一些丟棄的雜物。一切跡象顯示,手槍連是聽到槍聲後匆忙撤走的,而並非有意甩下他們。
丁泗流扔掉搪瓷缸,拍拍手站起來說:“黃松,先把這獵物燉上,吃飽了我們再去追他們。”
丁泗流動手卷了一支又一支毛煙,坐在那吸得暈天暈地,一邊斜眼看著黃松燒熱了一鍋水,動手褪了野山雉的毛,開膛破肚,洗淨後丟進鍋裡,又加了柴薪,猛火燒起來。
十七 誰對誰錯會上見(4)
“黃松,不急,急什麼呢?還是文火燉得爛,秋天的獵物上足了膘,味道最鮮了。”
黃松抬起被松木煙火燻得淚汪汪的雙眼,吞吐道:“我怕時辰久了,追不上隊伍了。”
丁泗流吐著煙道:“怕個卵子,橫豎不就是去上杭嘛,跟著老子走,還怕走丟了你?”
黃松怔了一下,才知道此行手槍連的目的地是上杭,他長鬆一口氣。他當然不怕“走丟了”,上杭那是他的家。
“丁連副,咱手槍連到上杭執行什麼任務?”
“什麼任務?說出來嚇死你,手槍連要護送老毛回汀州軍部。”
“毛委員在上杭呀?”黃松叫道。受紅四軍老部隊影響,第四縱隊的人不管毛澤東同志在不在四軍前委書記的位置上,仍然稱他為“毛委員”。
“你給老子小點聲,走漏了風聲,要掉腦殼的。”丁泗流懶洋洋地彈掉了菸蒂。
的確,王初恩是被意外的槍聲驚走的。當山上的槍聲驟然響起時,他壓根兒沒想到會是丁泗流帶人打山麂,他當時正領著手槍連黨員開支部會,恐怕遭遇不測,當機立斷,帶領手槍連迅速撤出了村子。出了村子,他才發現丁泗流不見了。部隊轉移很倉促,亂糟糟的一窩蜂,王初恩把部隊安置下來,令各排清點人數和裝備,三排長塗水根報告:黃松不見了。
手槍連此次前往上杭執行秘密任務,是紅四軍前委下的命令:要他們前往上杭蛟洋接應並護送毛澤東前往汀州。6月,三克龍巖後,紅四軍第七次黨代會上,陳毅給了朱德、毛澤東一人一個處分,各打了五十大板之後,毛澤東這位由中央指定的前委書記竟然落選,只選上個委員,陳毅當選為前委書記。王初恩和紅四軍許多基層指戰員一樣,不知毛委員去了何處。紅四軍內部的爭論,並未因毛委員的離去而終止,相反,官佐士兵們的思想更混亂了。短短的幾個月時間,紅四軍高階領導層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王初恩就不得而知了。毛委員在龍巖黨代會上作最後陳述時凝重的神情,至今令王初恩難忘。“……會議對我個人有許多批評,我現在不辯,如果對我有好處,我會考慮;不正確的,將來自然會證明這個不正確。”現在,是不是到了毛委員所說的“自然會證明”的時候了?
從汀州出發前,軍委的一位同志交代任務,他再三叮囑手槍連要絕對負責毛澤東同志的安全,從他焦灼、期待的口氣中,王初恩不難聽出毛委員復出的跡象。只要紅四軍請回了毛委員,部隊的混亂才有可能終止。受領任務回到手槍連,他正想召開支部會和軍官會,沒想到上級忽然臨時調走了連長連順舟。他猜想,恐怕是上級有人不願意讓連順舟帶隊參加如此重要的任務,尤其是到上杭他老家去執行任務吧。丁泗流連黨員都不是,王初恩只好利用路上宿營時間召開支部會議,誰想,支部會還沒結束就響起槍聲。要不要派人回去尋找丁泗流和黃松呢?他們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王初恩很快便打消了這一念頭。少了丁泗流更好,王初恩確信自己能帶領手槍連完成這一重要任務,至於黃松,那就看他的應變能力和運氣了。
手槍連趕到上級指點的上杭蛟洋聯絡點,才知道先於他們到達蛟洋的毛委員早就迫不及待,不願意等待護送分隊的到來,提前出發前往汀州了。
倒是丁泗流,帶著黃松在蛟洋追上了手槍連。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十七 誰對誰錯會上見(5)
那天,歸心似箭的黃松快步如飛,走在前面,倒把丁連副撇在後頭。丁泗流不急不忙地走著,直罵黃松:“你去趕死呀,跑那麼快乾什麼?”他們走進村子的時候,正撞上了三排長塗水根。塗水根見到黃松,非但沒露出驚喜,反倒沉下臉來訓斥道:“黃松,你跑哪去了?別是想開小差吧?知道紅四軍的規矩吧?抓到逃兵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