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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巧遇月月
天亮了,槍聲漸漸沉寂。
白浪滔滔的永定河,“嘩嘩”地向南奔流。
方陵照躺在河西一個水灣的蘆葦叢裡,河水淹了他的半個身子。他精疲力竭,軍衣和手上臉上,都是泥。
他的鐵路橋上的墜落,除了笨拙、尷尬、沮喪而外,細細想來,還很有些“半推半就”的意味。小鬼子的一槍托,是一大半的“推”。他的膽怯他的退縮他的狡獪的“金蟬脫殼”,是一小半的“就”。
他不怕水。他在甸裡湖上早就學會了游泳。河水擁著他,旋著他,直往盧溝橋的“斬龍劍”上撞。他想在身近“斬龍劍”時,用力摳住分水石尖的邊角或縫,再爬上橋去,可水力太大,分水石尖上又肯定長滿了滑溜溜的青苔,以至他在身過盧溝橋的拱洞之前,主要防範的是別被“斬龍劍”撞得骨折腰斷。
墜落河中的不是他一個,而是幾十幾百個。前面的好幾個,他眼見被“斬龍劍”撞得半死不活。有好多,墜下來時巳經死了,還有重傷的,掙扎著,不久就被河水所吞沒。在盧溝橋我軍火力範圍之外,小鬼子的汽艇來回遊弋,營救著落水的自已人,打撈自已人的屍體,同時,在落水的中國兵的腦袋上補一槍。
他用一次次的潛水躲開鬼子汽艇上狠毒的槍彈,他將軍衣軍褲脫下,紮緊但抓牢在手,使敵人在夜色中一時辨不清他的身份而不至於在遠距離用機槍向他掃射。
七月的永定河,水好大!
他浮、潛、浮、潛,好不容易才甩開汽艇,如一片葉子順流直下。他好幾次地努力,想突破永定河湍急的中流游到東岸 ,但總是被激流和漩渦,輕輕巧巧地打發到西邊來。最後一次,他巳衝過中流,向東岸靠近,但岸上探照燈光照耀下的膏藥旗和岸邊泊著的軍用汽艇,告訴他這一帶巳被小鬼子的援軍所控制。
他隨著洄流、中流,游回西岸。西岸很寧靜,河邊沒有鬼子兵。他很累,不能再泡在水裡,就使盡全力,遊入了這個長滿蘆葦的淺淺的河灣。
他穿好衣褲往岸上走,卻偏偏趟上了滾鉤漁網!他的軍褲甚至腿肉,都被滾鉤掛住了。他只好止步,因為在不明滾鉤佈置情況下如再亂動瞎闖,就會有更多的滾鉤掛上身來。
他下意識地去摸紫笛,又忽地想起紫笛沒了,給奪了。“紫笛也是武器”,這話他說過,面對小鬼子時也想過,可這簡直是玩笑。那小鬼子,一下子,就輕鬆地隨便地奪了他的紫笛!……他又想起了“斬龍劍”,魯連長、孫副連長、陳排長、沈排長、袁彪、二狗子,都是“斬龍劍”,而他不是……他的墜落河中時的“半推半就”,這個“就”,現在想想,實在是可恥!……
太陽昇起來了,但不很明亮。方陵照躺在蘆葦叢裡,皺眉苦思著脫身的辦法,卻又心灰意懶地想多躺一會。
岸上傳來瑟索之聲。他一驚:這當口要下來個小鬼子,就非把他當活靶不可!他掙掙腿腳,疼,而且帶得網上的魚亂掙扎。他不敢再掙,只指望茂密的蘆葦能遮斷別人的視線。
瑟索聲停一會,又響;隨後,在灌木、水柳和蘆葦的披*,出現了一個躡手躡腳的姑娘。她的藍白花小布衫和淡青褲子上,沾滿了泥汙,獨根兒長辮松亂,臉上還抹著鍋灰。
她四下看一看,沒有發現他。
他放下心來,並不急著叫她。
姑娘放下手裡的鐮刀和一個小包,然後脫下髒衣褲,只穿了*、戴著肚兜——紅色繡花的肚兜,趟到淺水裡,用一塊小毛巾洗臉、拭身。
他看呆了,渾身萌出異樣的感覺。嗬,洗去了鍋灰的她,秀眉大眼,臉色紅潤,白嫩嫩,水靈靈,清麗嬌柔,光彩奪目!
他更不急著叫她了。在連日惡戰只見炮火紛飛鮮血迸濺屋塌樹焦和瘋狂、死亡之後,他天差地使地偶見了她的如此的美!他的心甜甜地震顫,他的一切疲累一切苦鬱一切懶惰,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她洗拭完了,又將髒衣褲搓掉。接著,她撩撩肚兜拉拉*,好像在考慮要不要也搓搓。
他的心狂跳起來,體內強烈的衝動使他全身痙攣。
“叭叭!叭——”岸上,突然響起槍聲;雜亂的馬蹄聲,也由遠而近。
姑娘立即抓起岸邊的小包和鐮刀,往他這兒茂密的蘆葦叢裡退。
他急忙輕叫:“嗨!別過來!”
她猛一轉身,手舉鐮刀,隨時準備拼命。
他搖搖手,又將手指豎在唇前。
馬蹄聲和鬼子騎兵的吆叫聲,由近而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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