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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病,大概是上天嫉妒我了,見不得我佔盡了這全天下的好事,所以要特意折磨於我的吧。」
看著他這樣在我面前強顏歡笑,自我解嘲,我不由得眼圈兒就紅了,連忙轉過頭去不敢讓他看到我的淚水。因為我們說好了不準再哭,每一天都只有歡笑……。
然而,上天給我們的「每一天」,到底還能有多少呢?
我常常會不期然地想起世民懷中那撮髮結。髮結烏黑如舊,可我倆的鬢角卻已染上絲絲白霜。
不論是世民、還是我,都正在老去……不再是當日那兩個可以率性而為的少年……
世民比我年輕,但年少時看似體魄比我強健得多的他,卻在做上皇帝后不久,就因與無垢一樣的氣疾之患而時常病榻纏綿。我這體虛質弱的書生,反倒小病不斷但大病不至。
立儲那天,世民說到他若不在了,要怎麼輔助雉奴,我答道「還有我。」早在那時,我們就已對彼此的人壽幾何心清如水。
太子的風波雖然終於平息,但此事對世民心靈打擊之大,使他儘管年齡上還正當盛年,身子卻已經開始急劇惡化。
我年青時,恐懼世民戰死。想不到拖了二十多年,害怕的,還是這個……
一代明君,也敵不過天意嗎?
世民隨性地靠在我懷裡,輕輕地喘息著。我將他抱個結實,已經沒有了避忌。
想起他懷中的髮結,我就不願意拒絕任何與他相聚的時刻。世民病得越沉重,就越像個孩子。我不得不寵他,能遷就的我都遷就。
他什麼都可以聽我的,那我,還為什麼不能什麼都聽他的?
或許是,連我也已暗暗感覺到,生命的脆弱……
貞觀二十三年,三月。
我和世民在御花園裡,相依相偎地賞看初開的杜鵑。
初春的風仍有點寒,世民緊緊地摟著我一條手臂,仍禁不住身子微微發抖:「好冷……」
我忽然想起從前世民怎樣在隆冬裡也只穿三兩層薄衣,就在雪地裡策馬亂跑,任我怎叫他多穿點他也不聽。
光陰似箭,那箭矢就射進了我的心窩,讓我隱隱的發痛……。
我勸他早點回去,他卻顧左右而言它:「啊,無忌,你還記不記得長安城外那條清溪?就是我們小時候經常去玩的……」
「自然記得。」
「我想去那兒玩。」
我詫異的道:「才入春不久,冷著了,你以為你……」
你以為你還年少體健嗎?這句話,我說了半句就說不出口,忙轉道:「……總之不行。」
「無忌,來嘛,我想去……」他像小孩想吃糖那樣哀求了幾句,忽然笑了起來:「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把你拉了下水,弄得渾身溼透,好一隻落湯雞,你那一下子還呆呆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傻乎乎的,哈哈……咳……咳……」
說不了幾句,他忽然又喘了起來。
我連忙給他捶背,終於作出一點讓步:「不如這樣,我去給你帶一瓶溪水回來,你就暫且先看著來望梅止渴。等你病好了,我們再一同前往。」
「唉,我這皮囊就是不中用,國舅爺怎說怎好吧。」世民伏在我肩上喘息未定,算是答應了。
從皇宮到山溪,來回只消一天的工夫。我先去選個用來裝水的琉璃瓶,卻在路上遇見了尚藥局的御醫。
「國舅爺一向身體安康啊。」御醫笑著,看看我手中精緻的琉璃瓶:「是給皇上進服仙丹的?」
我一聽,剎時面色鐵青,心知大事不妙。
去年右衛率府長史王玄策從天竺帶回了一個叫邏邇娑婆寐的方士,吹噓自己有二百歲高齡,專研長生不老之術,還信誓旦旦的說,吃了他煉的丹藥,不但能長生不老,甚至可以白日飛昇,登天成仙云云。
我知道世民從來不信這一套鬼話,以前甚至曾嘲笑過秦始皇為求長生不老而大動干戈派人入海訪仙是多麼愚蠢,所以我對這傢伙也就只是一笑置之,沒有放在心上。難道……難道世民竟一直留著他,真的相信這種來歷不明的方士能煉出什麼神丹妙藥?
我馬上拔腿就往世民的寢殿飛奔而去,經過宮門時侍衛向著我大叫:「配劍、配劍……」可是我什麼都聽不見,一掠而過,直至寢殿之外,仗著不用通傳的便利,連多說一句都嫌浪費時間,一手推開守衛就衝進去,撲到世民床前,氣急敗壞地向著他大嚷:
「你在幹什麼傻事?萬一有什麼差池,你是否想著,你對我最後說的話,就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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