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部分(第2/4 頁)
我從未哭得這樣厲害,就連無垢過世時,我也不曾如此。
愛情讓我總是覺得自己渺小無力,但也有這樣的時候,讓我即使在哭著的時候,也知道這世間只有我能改變這全天下最有權力之人的心意……。
像過去很多次那樣,我低頭為他吻去臉上的淚,一點一點的,把我們的眼淚都吻去……。
終於,在我開口前,他先俏皮地說道:「我答應過你不會再哭。不過這次你也哭了,我們算扯平了。」
我破涕為笑,情不自禁地摸上世民那張我已好久沒細細地撫摸的臉。
「傻孩子……」
他先是一愣,然後笑了,笑得一如當年那少年。但嘴是笑著,眼仍含淚:「你記不記得,你已有多久沒那樣喚過我……」
多久,我是不記得了。除了因為已經久遠得不可追溯,也是因為,這些年來我在夢中亦那樣叫過你千次萬次,已分不清,哪次是真、哪次是假……。
世民欣然而笑:「我就知道,我不會愛錯了人……」說著,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把裡面的東西倒出,放在我手裡。我低頭一看,只見正是那個黑髮編成的同心結。
我心裡一熱。想不到十七年了,世民竟然還一直將它貼身收藏。
那正是我和世民在新婚之夜後所扎的同心髮結。髮結烏黑依然,可髮尾已枯黃,顯示著它經歷的年年與歲歲。
世民望著手中髮結,眼神幽遠,就似過往的記憶正在他眼前一一流轉掠過。
「永結同心……永結同心……!對你……我還有什麼不能相信?」他沉吟著,幸福的眼波里慢慢湧起了一絲決然,一如當年玄武門前夜,那個在我懷中下定決心與親兄弟同歸於盡的秦王殿下。
他輕輕推開我,整理了一下衣冠,步下御榻,走出數步之外。
「無忌,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只要是你說的,我就會聽……」
他背向著我,深深地吸了口氣,低聲續道:「這句話,永遠有效……永遠……」
語畢,他推開了兩儀殿的殿門,昂然走向太極殿……。
我怔怔地落在後面,猛然醒悟,原來早在他少年時代,向我承諾這句話時,心裡已下定了決心,今生今世,共我鳳凰于飛……
太極殿上,六品以上文武百官齊集。
世民朗聲宣告了立李治為太子,並任命我為太子太師,以便可以名正言順地輔助儲君。此外,世民還加授我「同中書門下三品」的名號。
本來我以往的官位雖然崇高,但全是沒有實權的虛銜,可是加了一個「同中書門下三品」,意為跟中書省的首腦中書令、門下省的首腦侍中一樣,就可以參預宰相職事了。於是我這個一向虛有其位的「閒人」,搖身一變就成了掌握最高實權的「真宰相」。
這一切,已經完全背離了無垢臨死時的囑託。但為了擁立李治,為了確保貞觀盛世在世民身後的延續,為了達成無垢更大、也是最大的夢想,世民賭上了他對我毫不置疑的信任,我賭上了長孫全族的命運……
蒼天為鑑,青史作證:千古之下如果能有一個外戚絕不會篡朝亂政,那就是我——長孫無忌!
因為,我對世民有的,不是忠,而是……愛!
………【其十二 殘夏】………
太子一事塵埃落定後,世民安靜了很多。少了狩獵,多了在書房中,埋頭撰寫留給儲君李治的《帝範》。
他許我無需通傳就能出入宮禁,甚至直入他寢殿臥室。我以前避忌,但現在都不再拘泥,毫無顧慮了。
在御書房中,我靜靜看著他執筆揮灑。從前握著他的手練字的片段,一點一點浮現腦海。
如今世民的字,自然再也不用我來教;而那手,也已不是那能讓我盈掌可握的小手。
忽聞世民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得連手中的狼毫都抓不住,跌落在書案上。
世民患有跟那害死了無垢一樣的氣疾,發作起來咳嗽不止,喘息欲絕,甚是駭人。就算平時不發作,也特別害怕潮溼悶熱的溽夏,一到這個時節就會氣息不暢,坐臥不寧,徹夜輾轉,焦慮難寐,狀甚痛苦。
最近又是這種時節,看到他那痛苦的情狀,我疼惜得恨不能是自己害了這病。我整夜地留宿宮內陪他,撥扇抹汗,飲水散步,舒緩氣息。
這時我撫著他後背揉按,他喘息了好一會才能平復。
世民抬頭看到我滿臉的憂愁,苦笑了一下,道:「俗話說,不招人妒是庸才。又說,天妒英才。我得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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