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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都押上,豪情一搏。在轉型的時代,法制的滯後和對灰色行為的寬容讓恆洲獲得生機,但讓它在之後大變革中的存活下來,並日漸壯大,依靠的是他的這份清醒。
江珺是那種直覺很好的人,這應該是草根出身卻獲成功的企業家共有的天賦。當年因著祁寧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境外的服裝菸酒,小家電,小五金被偷運進來,祁寧因此而成為遠近聞名的私貨集散市場。到江珺接手生意時,他漸漸停掉走私倒賣這種原始的貿易方式,建起了一個商品交易中心,這就是日後蜚聲中外的祁寧小商品城的前身。不久他又涉足零售業,在沿江各省市開起永寧連鎖百貨。到土地制度改動,江珺拍了城西兩塊住宅用地,開始介入房地產業。八十年代末正值國際航運市場全面低迷,許多船東破產船隻賤賣,江珺收購了幾隻,一隻重噸位的在不久航運業復興時轉手賣出,大賺了一筆,小噸位的自己用來跑內河沿江貿易,漸漸地做起了航運生意。
那個時期江珺是什麼行業賺錢做什麼。只是他有意識地將恆洲轉變為一家規範的企業。
江珺像陀螺一樣忙轉不停,他把自己的狀況解釋給江玥聽,問她是要在學校寄宿還是住在家裡,他說,“其實你跟著我並不合適”。他說這話的時候並無意識,不知道在江玥聽來有多驚恐。
那晚,他聽到江玥房間裡傳來嗚咽聲,她分明在睡,但哭得很悲傷。
她剛來的時候常常如此,睡夢裡哭得悽慘。他聽到,便推門進去坐在她身邊,拍拍她。她會醒來,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說做夢了。
這次他也搖了搖她,江玥朦朧裡轉醒來,扒著他的手,幾近哀求地說,“你別趕我走,你別趕我走。”江珺聽了很動容,從此再也不提這話。
江珺忙公司的事,江玥上自己的學。家裡請了一個保姆,每日打理家務,做中午、晚上兩頓飯。
江玥不覺得被疏忽,也不覺得孤獨。
江珺在祁寧時,有時放學得早,她便到他公司。
她趴在辦公桌上,寫作業,他在桌對面看檔案講電話。也有人進來談事情,見到她很吃驚。他笑笑說,“我侄女,放學了在這裡玩會兒。”他有時候也帶她去輕鬆的飯局,總是介紹她是他侄女。這是最合理的身份,不讓她難堪,亦不需多解釋。當然熟識他兄弟的人知道沒有這麼個侄女,但並沒有當面問,想必是他私下已經交代過。
江珺與別人談話並不避她,遇到多壞的狀況,說話也是不急不徐,因為內心最是堅定有決斷。在她印象裡,他一直是這樣氣度坦蕩從容。“君子坦蕩蕩,是說君子無論怎樣慮遠,怎樣任重道遠,甚至中心惶惶,都不會唉聲嘆氣。”一次她在書上看到這句話,立時就想到了他。
那個時候公司大樓還在祁東路,離住處和學校都近,所以她常去。舊廠房改建的辦公大樓,六層高,青灰的牆體,簡潔樸素。
他的辦公室在三樓。後來江玥發現無論是住所還是辦公,他一直偏好低層。
她曾好奇地問過,“電視和小說裡,那些董事長啊總經理啊,辦公室都在幾十層高,沒事就愛站在窗前,俯視眾生,眺望遠景,你怎麼喜歡總窩在低層?”
江珺的回答很讓她吃驚,他說,“要是我在那麼高的地方,就會很想跳下去。”
多年後當江玥自己成了一個虛無主義者,困在萬事皆無意義的牢籠裡,她才理解江珺的愛和怕。
6
在江玥離開前,他們一起生活了十一年。
小學,初中,高中,江玥一路升學順利。孩提時,她懂事不纏人,青春期,又從不叛逆。預想的重重困難並沒有出現,反而江珺時有他們倆相依為命的感覺,他甚至慶幸自己當初做了這樣的決定。
江玥性子仍舊安靜。但若遇到好東西卻很喜歡與人分享,當然她分享的物件一直是他。路上看到的花,春天新長出的嫩葉,院子裡野貓的動靜,讀到好玩的書,動聽的音樂,學校裡的事,她都會細細講給江珺聽。在別人看來微不足道的事情,讓她描述起來都興味十足。一日工作結束,江珺最喜歡聽她絮絮叨叨地講,分享她小小的喜悅和悲傷,那對他疲憊的心神彷彿是一場淨化。
江玥也沒有什麼朋友,也許她沒有花心思要交什麼朋友。在學校裡,她不是風雲人物,但有點特別。長得算漂亮,但個子小,剛上學時普通話也說不好,卷平舌不利索,前後鼻音分不清,常被人取笑。都傳言她是孤兒,因為學校有事或開家長會都是叔叔來的。她成績優秀,又從不出風頭,對同學來說她很友好,只是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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