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部分(第2/4 頁)
突然微微動了動。
秦長歌霍然回首。
因為動作過於急切,臉頰上水光飛起。
一滴淚,飛灑在沉睡數月、從來毫無動靜、如今卻緩緩彈動、似欲抬起拭去心愛女子淚水的,他的手中。
長歌蕭玦番外:此意徘徊
四月的風已經帶了點夏日暖意,攜著密密的陽光交織在人的肩背,肌膚上生出一種熨帖的溫暖。
然而心,卻是冷的。
從碧落神山回來,一路背向而行,將自己成長於茲的巍峨神山拋於身後,將赤河冰因皚皚冰雪以及冰雪中那個人拋於身後,恍惚中總是聽見幹絕大門轟然關闔的聲響,一陣陣響遏雲端,那般蒼涼而又悠遠的散在心底。
有些日子,一旦過去永不可追;有些人,一旦離開永不再回。
秦長歌仰起頭,注視著前方郢都城門,去年秋天那個夜晚,就在她現在站著的這個位置,三人帶著大軍連夜撥營,即將撥轉馬頭時,齊齊回首看向宮城的方向。
那投向宮城深處,冠棠殿內小小太子身上的目光,彼時竟無人能知,那已是最後一瞥。
去時三人並轡,回來孤身挽韁。
正如她早知命運森涼,卻也未曾想到竟然這般森涼。
秦長歌端坐馬上,身姿筆直,眉宇間卻已提前染上一抹秋霜般的滄桑。
馬蹄嗒嗒穿越東安,西府、天衢、玉宇臺、棧渡橋。
彼時,東安大街曾有四歲的小小孩子,炮彈般為了自已的零食砸向當朝帝王,卻被那紅衣妖豔的人兒,笑吟吟拎在手中。
彼時,西府大街裡一干清客狂笑嘲謔,換得自己一番筆墨羞辱,當夜小院之外那男子邀約碧波亭,月下面容如仙,人比月光更皎潔。
彼時,城西小院內別緻慶生,西梁太子棵體版大蛋糕令得當世最風流人物齊齊瞠目,隨即刀叉齊下瓜分了對老天撤尿的蕭太子,猶記當時,素玄棒塊蛋糕蹲上樹吃得眉飛色舞,蕭玦皺眉捂鼻盯著臭豆腐高踞牆頭,楚非歡淺笑優雅輕拭唇角,祁繁笑嘻嘻挑撥離間,容嘯天只專注吃蛋糕。
玉自熙、蕭琛、素玄、蕭玦、楚非歡、祁繁、容嘯天。
走的走,去的去,冰封的冰封,沉睡的沉睡,時光被命運碾壓成一張蒼白的薄紙,一筆筆寫下的是當代絕世人物早已作定的讖言。
那些驚豔的對視,智慧的交鐸,謔笑的碰撞,溫存的守候,終化作碧落神山山巔不化的霧氣和深雪,在遙遠的天邊無聲遊戈,抬起目光時也許可以感知,卻永不可觸及。
多少風流雨打風吹去,換得大夢一場了無痕。
秦長歌緩緩策韁,過廣場,玉帶橋,入皇城。
這一路早已村鎖,三千禁衛軍拱衛秦長歌身側,另有三千禁衛如鋼鐵洪流,從天街起至皇城之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幾乎是帝王出行的儀仗關防。
熙熙攘攘圍觀的百姓被架在那些鮮明的刀戟之後,激動而仰慕的遙遙張望著街心口
大軍得勝,神後歸來,西梁百姓沐浴在喜悅與榮光之中,不知那立於人世巔峰的遙遠的高貴女子,一番血火掙扎過後,內心深處永不可揮去的淒涼。
他們看她如此完滿,她看自己如此百孔千瘡。
秦長歌於馬上緩緩掃視,心裡煩有無奈,她本想悄悄進城,不想兒子已經命人在城門等候已久,這孩子總喜歡這麼興師動眾。
一路趕路甚急,到得這巍巍宮門之前,秦長歌反而猶豫的放慢步子,所謂患得患失,所謂近鄉情怯,臨到接近某個最渴盼的希望的那刻,她卻開始害怕。
鐵血一生,歷經多少離別與失去,到得最後,她只有將所有疼痛壓在心底,鮮血淋淋中壓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求不去痛苦就這般接受,於是也便勉強接受了,讓自己勉力的冰冷的活下去,大抵這樣繼續的去活也是可以的,但是如果,如果再給個希望,卻又撲滅了那希望,她不知道那會不會是壓上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令自己從此倒下,再無力量爬起。
輕輕長吁了一口氣,秦長歌仰首,前方,厚重的深紅宮門正在緩緩開啟,一線陽光從角樓的飛簷上射下,再被那光影緩緩拉開,拉出淡白的畫卷般的一長條,看得見空氣中浮游的細小灰塵飛舞。
看得見立於門後中央的小小身影。
高而闊的宮門,高而闊的門洞,那小小孩子站在正中,小得連影子也只是一小團,陽光下像是一隻幼弱的小貓。
然而那許多人俯身於他小小的影於身後,不敢讓自己的身影覆上他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