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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是他說服了修道院院長,在音樂室裡安放了一臺電視機。有一次,在“大沉默”之後,他來敲托馬斯的房門,試圖說服他一起溜到音樂室去,觀看一個關於拍攝《體育畫報》泳裝刊的特別節目。托馬斯沒有去。他後悔至今。他馬上就要到自己的屋舍了,他突然停住腳步,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女人在遠處呼喚的聲音。他朝東邊的白鷺棲息地望去,戒袍在他的腿上拍打著。一隻夜鶯啼叫起來。海島上那個守護奴隸墓地的格勒女人赫普吉巴·珀斯泰勒曾經告訴他,夜鶯是死去親人的靈魂。他當然不相信這個,他也相當肯定她自己也不信,但是,他願意去想象,那是琳達在歌唱。此刻,正是她的聲音在遠處呼喚。托馬斯在腦海中勾畫出他的妻子——或者,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穿著游泳衣站在那裡的樣子。他想象著她大腿內側的那個部位,就在她膝蓋的上方,那裡柔軟的肌膚。他想親吻那個地方。他站在一棵壓彎的樹木下面,在這“大沉默”中,正在思考著投入生活,然後超脫生活。然後,他又聽到了那個聲音——一個女人的呼喚聲。不是鳥在歌唱,不是風在呻吟,而是一個女人在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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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美人魚椅子(17)
7
房子裡充滿了秋葵莢的味道,味道濃厚得好似一條條綠色的繩索,你可以攀援著從廚房的一端盪到另一端。我將手提箱放在米色地毯上,沿著走廊來到母親的臥室。我大聲叫道:“母親?是我,傑茜。”我的聲音聽上去粗糙而疲倦。她不在床上。毛毯被掀起來了,白色的床單揉成一團,好像孩子們在上面發瘋地亂蹦亂跳過。浴室的門緊閉著,燈光從下面的門縫裡透出來。我一邊等著她出來,一邊抻抻自己痠痛的肩膀和脖子。一雙破舊的毛巾布拖鞋底朝天地扔在地毯上,地毯是米色的,同起居室裡地毯的顏色一樣。母親不相信非米色的地毯。牆壁和窗簾也不能是其他顏色,只能是純白色、|乳白色,或者象牙色。她倒是相信房子的外表應該漆成綠色,但是,房子裡面的東西,大概就只能是自來水的顏色了。一種鮮血流盡、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顏色。我注視著那張四周圍著皺褶裙布的老式梳妝檯——裙布原來就是|乳白色呢,還是由於年深日久由純白色變成了|乳白色?在梳妝檯的中央,擺著母親的陶瓷聖母像,聖母讓胖乎乎的耶穌騎坐在自己的胯上,臉上流露出一副產後憂鬱症的表情。聖母像的旁邊是我父親在他的船上拍的一張照片。海水是深藍色的,在他的身後永遠地流動。我沒有去想母親在浴室門後是多麼安靜,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我又重新走進了她的生活,走進了這個房間,到她總在我心中攪起的矛盾漩渦中掙扎,那愛與憎的矛盾心理。我仔細察看她床頭櫃上擺放的東西:她已經用舊了的紅色玫瑰念珠、兩瓶處方藥、一卷紗布、膠帶、剪刀和一個數字鍾。我意識到,自己正在尋找那個蛋黃醬瓶子。它不在房間裡。“母親?”我敲了敲浴室的門。裡面傳來一陣可怕的寂靜,然後,一絲淡淡、黏黏的焦慮從門後面滲透出來。我扭動門把手,走了進去。
窄小的浴室裡壓根沒有人。空空如也。我走進廚房——這個永遠一成不變的房間似乎已經魔術般的被固定住了,走進去就像無意中走進了五十年代。同一個開罐器掛在牆上、公雞主題的罐子、銅製茶壺、錫制面包盒子,還有放在木頭架子上的茶匙。掛在冰箱旁邊的壁鐘是一隻黑貓的樣子,鐘擺是搖動的貓尾巴。那是永垂不朽的卡通貓費利克斯。我希望看到母親正坐在富美家貼面餐桌前吃秋葵莢湯,但是,這個房間也是空蕩蕩的。我匆忙穿過飯廳,檢視了另外兩間臥室——邁克和我的老房間。赫普吉巴在這裡的時候,她肯定還在家——那是,十分鐘之前?我回到廚房,想找赫普吉巴的電話號碼,但是,當我伸手拿電話的時候,我注意到後門半掩著。我抓起一隻手電筒,走到房後的臺階上,用手電筒的光束在後院裡掃來掃去。母親藍色浴袍上的腰帶繞成一團,丟在最下面的一級階梯上。我走下去,把它撿起來。風力已經加大。風把腰帶從我手中一下子颳走了。我望著腰帶抖動了一下,然後,飄舞著消失在黑暗中。她到哪裡去了?我記起迪伊五歲那年,在北湖商場裡,她不知什麼時候從我身邊溜走了。我驚慌極了,但是,隨即感到一陣近乎超自然的鎮靜,內心裡一個聲音告訴我,發現迪伊的唯一方法,就是像她一樣思考。我於是坐在一張長凳上,像迪伊一樣思考起來,然後,我徑直走到兒童鞋店,發現她在一堆“芝麻街”網球鞋中間,正試圖把伯特和厄尼穿到她的小腳丫上。我知道母親只喜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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