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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寢,告訴他們“大沉默”開始了。他不知道,院長是不是把他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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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美人魚椅子(16)
教堂裡到處佈滿了陰影,長條玻璃窗已經全黑了。他想起了聖壇後面的小禮拜堂,裡面的美人魚椅子擺在鋪著地毯的高臺上。當沒有遊客的時候,他有時喜歡到那裡去坐在椅子上。他始終感到奇怪,他們著名的小聖女茜娜拉,為什麼以美人魚的形式被雕刻在椅子上,而且是一個半裸的美人魚。他對這個造型毫無異議,他其實很欣賞它。只是如此突出美人魚的Ru房,實在不像本篤會修士的做法。自從他看到美人魚椅子的那一刻起,他便愛上了茜娜拉,不僅因為她在海中神話般的生活,還因為她的另外一段傳奇:她聽到了白鷺島人的祈禱,不單把他們從颶風中拯救出來,還使他們免遭高爾夫球場開發擴張的困擾。開始的時候,當他坐在美人魚椅子上,他總是想起他的妻子,想起與她Zuo愛的情景。現在,他可以一連幾個星期不去想她了。有時,當他想到Zuo愛,那也只是同一個普通女人而已,只是一個女人罷了,根本不是琳達。當他作為試修生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放棄性事並不困難。他那時覺得,除了琳達,他不可能同任何人親熱。她披散在枕頭上的頭髮,她身上的氣味——都一去不復返了。性事也去了。他任它去了。他感到丹田處一陣緊縮。他以為性慾會一去不復返,真是太荒唐了。某些事情可以在地底下隱蔽一段時間,也可以像修士們系在手拋漁網上的鉛墜一樣沉進水裡,但是,它們不會永遠待在下面。沉下去的註定要浮上來。這個他無意中想出的雙關語,幾乎讓他笑出聲來。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他對性事想得太多了。過沒有性的生活,已經成為一種真正的犧牲,但是,這並沒有使他感到神聖,他只感到被否定了,更像一名守身難熬的普通修士了。他六月份就要發終身誓願了。然後,也就沒什麼好想的了。當腳步聲終於傳來,他閉上了眼睛,待腳步聲停下來,他才重新睜開。他看到了一雙銳步鞋的鞋頭和拖到鞋面上的戒袍下襬。修道院院長開口說話了,他的愛爾蘭土腔多年來絲毫未改。“我希望你已經好好思過。”“是的,尊敬的神父。”“那麼,沒有過分嚴厲吧?”“沒有,尊敬的神父。”托馬斯不知道多姆·安東尼今年多大年紀,但是,當他這會兒低頭朝下望的時候,他看上去非常蒼老,臉上的面板一堆堆地從下巴和麵頰上耷拉下來。有的時候,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從一個古老永恆的世界裡蹦出來的。有一次,在禮拜日早會上,他手持權杖,坐在自己寶座似的椅子上,說道:“在聖帕特里克把蛇從愛爾蘭驅趕出去的同時,他將所有的異教徒老婦人都變成了美人魚。”托馬斯覺得這很怪誕——有一點兒荒唐離奇。院長確實這樣相信嗎?“去睡覺吧。”多姆·安東尼說道。
托馬斯從地上站起身,走到教堂外面,夜晚在風中搖盪。他將頭罩翻起蓋在頭上,穿過修道院的中央地帶,朝著一片散佈在沼澤地邊緣上、虯曲的橡樹下的複式屋舍走去。他沿著小徑,向他和多米尼克神父共住的屋舍走去。多米尼克是修道院的圖書管理員,也是這裡的“弄臣”(“每個宮廷都有自己的弄臣。”多米尼克喜歡這樣說)。他渴望成為一名作家,晚上打字的聲音吵得托馬斯睡不著覺。托馬斯不知道多米尼克在屋舍的另一頭在寫什麼,但是,他感覺好像是一個謀殺偵探故事——一位愛爾蘭修道院院長,死在修道院的食堂裡,他是被自己的玫瑰念珠勒死的。諸如此類的東西。小徑的兩旁鋪設著刻有耶穌受難十四處苦路像的水泥石板,他從石板中間走過,穿行在海上吹來的一縷縷霧氣中,他忽然想到了多米尼克,多米尼克有一次在幾處苦路像上畫上了笑臉。毫無疑問,多姆·安東尼懲罰他首先擦洗了這些石板,然後擦洗了唱詩班座位,而其他人在觀看電視上的《音樂之聲》。他為什麼不能像多米尼克那樣惹麻煩呢——為一些滑稽可笑的事情?為什麼一定要為了他寫在筆記本里的那些關於生存的廢話?有一段時間,他以為那張他用來做祈禱書書籤的棒球卡片會給他招來麻煩,但是,顯然沒有人在意,包括院長在內。托馬斯吃驚地意識到,他多麼懷念像棒球這樣平常的事情啊。他偶爾會在電視上看一場球賽,但是,那不一樣。戴爾·墨菲去年一共擊出四十四個本壘打,而他只看到了一個。那張棒球卡片是琳達在他們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聖誕節送給他的。埃迪·馬修斯,1953——天知道她花了多少錢才搞到這張卡。他很羨慕多米尼克。多米尼克少說也有八十歲了,除了在唱詩班裡,他整天戴著一頂破草帽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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