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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澆卻故意斥道:“休要胡說,宮中自有規矩。別人胡說八道,只休聽就是。如何拿這種事當正經。公主是尊貴之人,當怒不失儀。言不失矩。”
羋月忽然一伸手,將銅盆打翻,怒道:“她也這般說,你也這般說,她說自罷了,你又算得什麼?”
女澆連忙伏身請罪,心中卻是得意,終究不過是個孩子,有些話一套便能出來。
見女澆走了。想是向玳瑁處稟報去了,羋月心中冷笑,這點婢僕之輩的算計也來賣弄,就算是她年紀尚小,又豈是能如她們所料呢。
玳瑁聽了女澆的回稟,便猜想羋月必是因了羋茵的話去質問莒姬,不料反被莒姬斥責,心中倒鬆了一口氣,這樁事。若是就此掩過了,自是再好不過,大家無事。否則的話,倒真有得亂子。
當下便令女澆女岐二人注意羋月近日言行。看她是還會追究此事,還是就此掩過。
女澆女岐二人觀察了數日,見羋月果然不再提起此事。便是見了羋茵,也不曾再追問過。每日裡不是與羋姝羋茵一起學習翫耍,便是回自己房中看書。或是同兩個小宮女薜荔女蘿一起遊戲。
玳瑁聞言,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回頭又去警告過了揚氏,揚氏回頭,又密密地囑咐了羋茵一回。
羋茵初時被揚氏淚流滿面的樣子嚇到了,後來又被玳瑁接連處置了兩個侍女,才暗悔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險些闖下大禍。次日見到羋月,便提心吊膽,深恐她繼續追問此事。擔心了數日,見羋月似乎也忘記此事,才慢慢放下心來,但亦不敢再表露出對羋月的嫉恨之意,連在羋姝面前,也要竭力裝出姐妹相處甚好的樣子來。
然而,每到夜深人靜處,羋月摸著手中的竹簡,用小刻刀,在上面用力刻下一道痕來。
“一、二、三……四十四、四十五。”黑夜中,羋月睡在席上,摸著枕邊的竹簡默默地數著,一個半月了,莒姬那邊,到底找到了她的生母沒有?
西市。
一個城市的格局,素來是東貴西賤,東廟西市。西邊是最下層的人居住的地方,市井之地,魚龍混雜。
在這裡,最貧窮、最粗俗的人們混雜一堆,每日苦苦掙扎在生存和死亡的邊緣上。為了一飯而乞,根本不希罕見,人與狗爭食,甚至也不奇怪。
莒弓帶著向氏的弟弟向壽,已經在西市尋找了將近一個月了,然而西市窩棚遍地,難民群聚,這些底層之人,多半無名無姓。便是男丁,也都是隨便起一個甲乙丙丁豚臀犬尾之類的名字,若論婦人,更是多半連個稱呼都沒有。
莒弓乃是莒姬族中得力之人,奉了莒姬之命,尋訪向氏下落。他自忖雖然曾見過向氏,但那也是當年向氏入宮之前的樣子,如今事隔十幾年如何能認得出來。向氏一族,也早已經人丁飄零,如今能找到的只有向氏的幼弟向壽。
向氏入宮之前,這向壽也不過四五歲,自然也是不記得向氏是何模樣,然而畢竟屬一母同胞,莒姬身邊的寺人荊看了向壽模樣,便說他與向氏頗有四五分相象,莒弓便帶著向壽一起,莒姬又藉故將一個昔日服侍過向氏的僕婦偃婆逐出宮去,卻是讓她和莒弓等一同尋找。
莒弓身形魁梧,起到保護作用;向壽畢竟與向氏一母同胞,便於尋訪;但向氏畢竟是婦道人家,那偃婆正可便於向市井中的婦人打聽情況。
三人這日又出來尋找,市井之中,每日都有許多熱鬧可看,卻見前面人頭湧動,似又有什麼事發生了。
莒弓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莒國雖亡,但到底莒姬得寵,莒氏一族還算有些莊園,有些田地出產,他雖是族中旁支,但亦是每時膳食有定、衣著體面,從來只在城市的東面行走,到這西市忍了一個來月,實是不耐煩已極,便道:“不知道又是何等無賴之人鬧事,不必去理會了吧。”
因向氏一族早已經衰落,對於向壽而言,西市的混亂倒不似莒弓這般難以忍受。他心中牽掛著自己的阿姊,便道:“弓叔,不如到前頭看看,熱鬧之處人多。或可打探到我阿姊下落。”
莒弓無奈,只得隨他擠進人堆中。心中卻滿是不耐煩。他們走到近處,見人們圍成了一圈。中間卻只是一個粗漢在毆妻。
那粗漢長得醜陋而蒼老,滿臉酒糟之氣,口中罵罵咧咧,與一個蓬頭跣足的婦人搶著一個錢袋。
那婦人雖然形容狼狽,卻不似市井婦人與丈夫對打時的粗俗兇悍。須知這市井婦人,與人相爭,滿地打滾也有,汙言穢語也有,甚至裸衣撕打亦有之。但那婦人卻顯得甚是纖弱無力,僅是一手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