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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的情緒促使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子,連李隆基也從金案後走上前一步。
“報——”
郭儀然突然看見了李琅琊的神情,薛王府的九世子面孔蒼白得駭人,竟然失態地抓住了郭儀然的手。郭儀然感到那隻手冷得非同尋常,心中不由得一緊:他何以緊張至於如此?難道……他感覺到什麼了?”
“報——”
金殿大門轟然敞開,一身塵土,滿面疲憊已極的傳令官跌跌撞撞地衝進金殿,幾乎是一頭撲到了金階之下:
“啟、啟稟聖上!洛陽已於臘月十三失守!”
第 20 章
(二十)
東都洛陽原本是如此美麗的城市。甚至可以說來,它絲毫不遜於長安。皇甫端華尤記得那一年與琅琊共來洛陽,正值牡丹花開,奼紫嫣紅,街道上人煙阜盛,和著手執紈扇出來賞花的少女們身上的各色衣裙,構成了教人驚豔的麗圖。而那時,留給端華最深沉感受的還是那個人。他清晰地憶起:李琅琊依舊一身素白繡銀,微鑲藍邊的衣袍,就那麼執手立於盛放的牡丹花叢,花好人更好,那怒放爭豔的牡丹,竟然比不過那人細長溫柔的眼眸中一點若有若無的輕愁。
皇甫端華髮髻散亂,固發金簪早就不知丟在了何處,那一頭火焰般的長髮已像從前那樣披散而開,只是與從前相比,無比的凌亂,沾染著灰塵血跡,那雙深黑清亮的眸子早就燃燒著瘋狂的不甘與恨意,要不是顏鈞自身後死死地拖住他,他怕是早就要衝回洛陽城內去。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放開我!!!”
顏鈞那一雙武將才有的修長而粗糙的手死死地扣住端華的臂膀,他的面孔上也滿是血跡和塵土,幾縷黑髮飄動在臉頰旁——他們並沒有參加多少近身戰鬥,只是匆忙退出洛陽城,就已是如此艱難——儘管身體隨著端華的動作而劇烈搖晃,但那雙眼睛,是清醒、冷靜甚至冷漠的。
“放開我——!他、他們會屠城!我要回去!!!”
方才從洛陽宮苑西側斷牆撤出前那一幕幕慘絕人寰的情景宛如描畫,在他眼前不斷閃動,皇甫端華年輕俊麗的面孔上血淚交融,在都驛亭和宣仁門的巷戰,雙方都殺紅了眼,越到後來幾乎是見人就殺,尤其是叛軍,那種瘋狂的來勢簡直教人不寒而慄!端華數次看見那雪亮的兵刃閃著寒光砍向女人和孩子,洛陽城內血流成河,屍橫遍地。封常清帶人守於宣仁門之上,不許顏鈞和皇甫端華下城搏殺。顏鈞只略作一遲疑便未再多說,但是端華甚是不服,“將領不能身先士卒,何以率眾,何以抗敵,何以衛國?!”而那時,封常清冷冷地凝視了他片刻才開口道:“皇甫將軍,此處不比金吾衛,將領多而廣集,萬一殞身即有後來之人,此處離京千里,萬一將折沙場,教我如何能在短時間之內甄選新將前來替補?!”
那時,他無言以對。
“放開我!顏鈞!你放開——!!!”
一道雪亮的劍光猛然劃過左頰,皇甫端華愕然地停止了動作,捂住左臉,熱辣辣的觸感蔓延過指縫,一滴一滴地落下,腰間凌虹不知何時到了顏鈞手中,那劍鋒上滲著一抹血痕,並且還在往下流淌著。荒煙衰草的洛陽城郊,殘部士兵拖著武器無精打采而倉皇逃命,箭矢上的餘火燃著的野草業已燒盡,寒風拂過,只有輕微的畢畢剝剝的響動和繚繞而起的黑煙。二人在馬上僵持著一個姿勢,時間彷彿靜止了。
“多有得罪。——清醒了?”不知過了多久,顏鈞道。
端華垂下眼睛,沒有作答。顏鈞一抬手把凌虹扔回給他。“走吧。”他低聲道。
“他們會屠城。”他道。
“不會。”顏鈞快速回答,斬釘截鐵得幾乎有些過分,“安祿山並非要的是土地人口,殺光了城裡的人,對他有什麼好處?”
端華終於抬起眼,冷笑一聲。“顏將軍,可方才叛軍是何種情狀,你明明看得很清楚。”
“……”顏鈞一時語噎,“……走吧,我認為不會。即使會——我們也無能為力了。”
“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顏鈞突然撥轉馬頭,以不耐煩的語氣道:“皇甫將軍,這些常識你應該還是懂的吧?哪一次戰爭沒有燒殺搶掠,沒有無惡不作?”
端華一震,慢慢地,那俊麗眉眼間浮起了幾絲慣常的神色。“說的是。在下一時糊塗,倒教顏將軍見笑了。如此說來——”他抖了抖韁繩,“走罷。”
“去見封常清元帥吧。商量下一步該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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