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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鈞臉色慘白。“無恥小人!你怎敢叛變投敵?!”
“顏將軍大可不必如此,情勢隨時改變,我也不想這樣。”火拔歸仁笑道,然後轉向其他將領,“你們呢?”
顏鈞彷彿預感到了什麼一般,他駭然而茫然地把頭轉過去,正巧對上了皇甫端華的視線。夜色下,那個小將的眼睛裡倒映著躍動的火光,彷彿他的眼睛裡也著了火,不過那火焰是冷冷的,燃燒著憤恨和不甘,但顏鈞在那裡面完全找不出一絲對於火拔歸仁的憤怒。顏鈞感到喉嚨間一陣劇烈的疼痛,恐懼如同潮水一般襲來。
端華漠然地、冷冰冰地看著火拔歸仁,不說降,也不說不降。
“皇甫端華!!!”顏鈞終於接上一口氣,頓時瘋了一般大吼,“你這是什麼意思?!”
端華慢慢轉過頭。顏鈞就是被這一瞬間他的眼神震懾住了,那眼神裡已經沒有了方才冷冷的憤怒,而是被一片死寂取代,彷彿只是在方才的彈指一揮間,皇甫端華下了什麼十分重要的決定。
顏鈞看見他的眼神有些渙散,缺乏光彩。
“反正都是要死,顏兄,叫你守潼關,你守得住?最後還不是滿門抄斬?”
“你……”顏鈞給他噎得無話可說,最後只能將頭一扭,“我寧死不降!”
“好!顏將軍,你有骨氣!”火拔歸仁冷冷笑道,“皇甫將軍,你呢?”
“我——”皇甫端華張了張口,那些記憶的力量太過強大,潮水一般湧上心頭,降?不降?李琅琊溫和的笑臉似乎又浮現在他眼前,可那十九萬的亡魂呢?為了昏庸君王的一句話,要白白犧牲多少條人命?那樣的朝廷,還值得他們再用生命效忠麼?何況那些涼薄的為君之道啊……守不住潼關,可是要滿門抄斬哪……
“皇甫將軍?您倒是說話啊?”
“我——”年輕的將領將頭低了下去,凌亂的長髮在面頰前面飛飄著,擋住了他的眼睛和臉孔。
“——我不降。”那句話說得很慢,但很堅定。
顏鈞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好!一個個都挺有骨氣!”火拔歸仁惱羞成怒,這些將領一個個都不願投降,似乎更在諷刺他自己的不忠不義投靠叛賊,“把他們都捆上,帶走!”
崔乾佑詫異地看著皇甫端華被帶到面前時,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小子!你居然沒有死?——不過還是落到我手裡了嘛!”
端華什麼也沒有說,長長的髮絲已經失去了平日的光澤,糾結在一起,他整個人似乎已經失去生氣,任憑對方怎麼言語羞辱,也毫無反應。
其實事情不知是如何傳錯的。皇甫端華不曾投降,可他就是在戰報中被傳成了投降叛國的叛將。
“前金吾衛中郎將,今潼關副職守將皇甫端華,叛國謀反,其罪當誅!”
當這個訊息炸響在大殿上的時候,李琅琊差點雙膝一軟就坐了下去。那一刻的感覺他根本無法形容,在他的後半生裡,再也沒有什麼比那一刻更讓他理解所謂“痛楚”的含義。那種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楚。
無法形容。
儘管他知道先前的聖旨很可能逼反武將,但真正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他還是不能接受。李琅琊痛恨自己不夠釋然,可這哪裡是痛恨就能解決得了的?他需要痛恨自己的事情太多了,不該去潼關宣旨,不該不拼死進諫,不該前瞻後顧考慮太多,不該……
也不該身為男子而對一個男子有情。
皇甫端華叛變。這六個字簡直似一個陰鬱的諷刺,諷刺他李琅琊前半生的感情都是個笑話。
完了,什麼都完了。他明白,即使叛降,也不是端華的錯。可生而為李家人,他是在割不斷那些與生俱來的思想與靈魂深處的觀點,那些所謂的背叛,欺騙,在旁人看來也許不算什麼,可在他們之間,不行。他和他的身份太微妙,微妙得連一點點不當的舉動都可以毀滅一切。儘管這是幼年時兩人就隱隱約約意識到的,那樣殘酷的本質,在他們一來到這個紅塵就已經劃定而不可更改——李琅琊是主,皇甫端華是僕。禮法、信義,都不允許僕對主的背叛,即使那樣的背叛是不得已甚至在情理之中。李琅琊曾經多少次地想割裂那些與生俱來的觀點,可是不行,它們似乎生長進他的血肉裡,除非他死,否則永遠也割不斷。這使他不能原諒皇甫端華對朝廷的背叛,即使他自己心裡也鄙視這樣的朝廷和這樣的昏君佞臣。
他悲傷地意識到,自己永遠都是李家人。這是他李家天下。他永遠逃不出自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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