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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蒼白的手指輕輕劃過一行字。雖然只是初稿,那字跡卻仍舊帶著史官們都特有的工整清秀。旁人看不見,李琅琊卻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指尖在發抖。
開元末……左金吾衛中郎將皇甫十一郎,名端華,性不羈……時安賊叛亂,將請命……兵敗潼關,於關西驛站投敵……李嗣業收洛陽,俘叛將……逢上恩澤,放江州,中道病死鄂州……
李琅琊只找到了這麼幾句,他慶幸自己最終也只能找到這麼幾句。左金吾衛中郎將,將軍,叛將——史書滄海,究竟掩藏過多少悲苦?
指尖拈起了那一頁紙,李琅琊合上眼,手指一用力,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聽見一聲清脆的撕裂紙張的聲響。李琅琊將那一頁紙生生地扯了下去。
韋方頓時睜大了眼睛。“……李……李大人!您這是——”
李琅琊將那張紙在手中揉成了一團。他神色不變,只是淡淡對韋方道:“得罪了。在下只覺得這一頁……”他頓了頓,卻是重新開了另外一句話,“若是諸位還打算這麼寫,那便再寫一頁相同的補上罷。在下在此賠罪了。韋大人,告辭。”他這麼說著,韋方卻清清楚楚地看見,這青年丞相的眼中一點歉意也沒有,只有一片死寂。也不知是這書上的哪一頁得罪了這人,韋方在心中暗暗叫苦卻又不敢問。李琅琊轉身向外頭走去,跨出門檻的時候他頓了一下,聲音又涼又薄:
“……向曲筆求直言,自古不成。這也確實難為各位了。”
韋方愣愣地目送著那一身白衣遠去,也忘記了送。直到回過神來,他才趕緊催促著手下道:“還不把快去存目尋出來,看看方才扯走的那一頁到底是什麼!”
四日後,李琅琊上奏當今天子,要求辭官。摺子幾乎是當日便批覆了下來。
聖旨到了李琅琊府上的時候顏月箏正立在丈夫身邊面帶憂愁地看著來來回回忙碌收拾的下人們。廊子另一頭,還閒閒站著個金髮碧眼的波斯青年,一雙幽綠的眼睛不動聲色地同樣凝視著忙成一片的府內。那是輾轉聽聞了事情而來拜訪的安碧城。李琅琊神色淡漠,那波斯青年眼底則隱隱含著釋然。李琅琊在宣旨來的內侍面前跪下去的時候,那波斯青年終於掛起了一抹涼涼的、看破一切的笑容。他看著李琅琊撩起衣襬,也聽到了那內侍尖細嗓子中念出的幾個字:
“……封李琅琊為睿安王……”
李琅琊接了旨,起身的時候,安碧城分明在他嘴角邊看見了涼薄的笑容。李琅琊向他走過來,面對著這位多年來的波斯友人,他終於低沉地嘆息了出來。那話叫安碧城嘴角的笑意也掛不住了。
“為官行不仁之事,危難又棄職而去,非天子親兄卻得封王,如此逾越之聖寵……”李琅琊揚起頭苦笑一聲,指尖還託著那輕巧卻無比沉重的聖旨,“——呵呵,陛下好思量,這一回,碧城,你覺得天下人該說我是什麼?”
安碧城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李琅琊笑得淒涼,眉眼間都是無奈。
“佞幸。”
(未完待續)
第 105 章
(一零五)
安碧城一時默默無言,廊子間靜默了下來。多少年的情誼似乎就在這種靜默中間默默地流淌而去。安碧城吸了吸鼻子,覺得有些酸意。這二人之間的情意,他是一直都看著的,儘管後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他還是相信他們二人之間會有些獨特的東西不會流逝。可哪裡知道,皇甫端華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碧城,我這也就告辭了。”李琅琊低聲道,“可能以後也不再回這長安城——”
安碧城擺擺手。“不必說了。你我朋友一場,只要有緣,後會有期。更何況,”那碧色眼睛的青年拿摺扇遮住下頜,淺淺一笑,“這江南,我有空之時倒也想去瞧瞧。”
李琅琊認真地瞧了瞧安碧城的臉,然後露出笑容。
“碧城,後會有期。”
李琅琊挑了日子與趙儀然告了別。面對這情深義重的友人,他雖然十分不捨,但他卻清楚地知道,自己能走已經是幾乎不敢奢望的萬幸,絕對不能拖延。離開前他將往日為官時所有的前後人脈都交代了趙儀然,危急關頭,趙儀然身為尚書右丞,李琅琊想不到別的什麼能彌補他,只能儘自己最後的那麼一點力。趙儀然倒仍舊是笑嘻嘻的一張臉,後會有期之類的話二人並不多說。朝堂波詭雲譎,能在這種地方成就的那份友情,是什麼多餘的話都沒必要粉飾的。
離開長安城的那一日天色陰晦,李琅琊安排下人最後收拾好行裝的時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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