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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妻的過程,饒有情趣。聶小倩在小說裡出現時,“有一十七八女子來,彷彿豔絕”,鬼嫗恭維她“小娘子端好是畫中人,遮莫老身是男子,也被攝魂去”。聶小倩的美麗是祟人本錢,“狎暱我者,隱以錐刺其足,彼即茫若迷,因攝血供妖飲”。如果有人不受美色吸引,聶小倩還有第二手,用錢,“又或以金,非金也,乃羅剎鬼骨,留之能擷取人心肝”。聶小倩在妖物脅迫下,“以投時好”祟人,是惡的,醜的,可憎的,真是“歷役賤務,腆顏向人”。她受寧採臣感化,棄暗投明,跟寧採臣回家。近朱者赤,像塊璞玉經過琢磨,光彩顯露:勤勞善良、任勞任怨、察顏觀色、善於辭令。對寧母,像對親生母親一樣孝敬、依戀;對寧採臣,既像對長兄一樣恭敬又像小鳥依人般親切……蒲松齡用兩個細節寫聶小倩“人性”啟用和“鬼性”消失:其一,聶小倩從剛來時不食人間煙火,到能喝點稀粥,跟常人吃飯無異;其二,聶小倩從懼怕燕生劍袋到主動把劍袋掛到臥室,跟懼怕劍袋的惡鬼徹底劃清了界限。女鬼聶小倩人性日漸表露,鬼性日漸湮沒,終於脫胎換骨。小說開頭寫聶小倩美,是女鬼祟人之美。結尾聶小倩仍然美,也仍然是鬼,人們卻懷疑她是仙。從鬼到仙,從惡到善,一念之差,是《聶小倩》這個鬼故事給我們的啟示。
伍秋月
《伍秋月》的人鬼戀,建立在宿命基礎上。伍秋月和王鼎在小說開頭就上了合歡床,然後,一人一鬼共同與荊天棘地的黑社會拚搏。王鼎透過伍秋月進入冥世,兩次殺掉冥役。第一次,是他在隨秋月漫遊冥世時偶然遇到剛死的乃兄王鼐,冥世衙役拘著王鼐“索賄良苦”。王鼎怒不可遏,決殺二隸。第二次,是冥世府衙將伍秋月抓去,隸卒調戲秋月,王鼎“一役一刀,摧斬如麻”。在《伍秋月》裡,冥世確實成了現實另一種表現形式。冥役索賄枉法,猥褻女囚,乃現實社會黑暗吏治的倒影。王鼎殺冥役,是百姓對黑暗吏治深惡痛絕的浪漫性懲戒。王鼎殺掉冥世惡役,帶其兄逃回人世,按伍秋月提示,七日“勿摘提幡(弔孝標識)”,給冥世追捕者錯覺,讓他們以為王鼐還在冥世,王鼐竟然就這樣復活了。一個柔弱女鬼的雕蟲小技,竟然騙過冥王、判官、黑白無常,真是不可思議。
伍秋月復活,則是對六朝小說沉魂復生模式詩意化的再創造。《搜神後記·李仲文女》寫葬於武都郡北的李女本應復活,因發棺太早,結果“女體已生肉,姿顏如故”,腿腳沒長好,只好含恨永沉陰世。按六朝小說原則,沉魂復生,有嚴格“定數”,不可違拗,否則萬劫不復。伍秋月命定的復活正如她所說的“此有定數。妾待月盡,始是生期”。可是王鼎殺了冥役,要逃脫冥中懲罰,必須違反“定數”,提前復生。按六朝小說模式,提前復生的結果會永陷地下,成為枯骨,然而伍秋月卻成功復活,這是王鼎忘我的愛的勝利:王鼎按照伍秋月約定的地點挖開墳墓,將夢中得到的符粘在女屍背上,“夜輒擁屍而寢,日漸溫暖,三日竟蘇”。秋月復活後,骨軟足弱,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因體弱,家務活兒不能幹,走十步外,就得有人扶著。這反而帶來了封建士子夢寐以求的弱不禁風之美。
《小謝》、《聶小倩》、《伍秋月》都是人鬼戀故事,其中所寫女鬼之美,各有不同風采;女鬼之善,各有不同表現;祟人女鬼改惡從善,受壓迫女鬼奮起抗爭,構成聊齋鬼故事最有魅力的篇章。女鬼特有的悽美,人鬼戀的纏綿悱惻,構成小說的閃光點。類似故事,還有《連瑣》、《巧娘》、《蓮香》、《水莽草》等。
第9節:胭脂虎的馭夫術
胭脂虎的馭夫術
江城其人,是有據可查的著名悍婦。明代《五雜俎》記載:“江氏姊妹五人,兇妒惡,人稱五虎。有宅素兇,人不敢處,五虎聞之,笑曰:'安有是!'入夜,持刀獨處中堂,至旦貼然,不聞鬼魅。夫妒婦,鬼物尤畏之,而況於人乎?”
蒲松齡用傳統題材寫聊齋新故事,他把胭脂般美貌和老虎般兇狠巧妙組合,創造出聊齋特殊人物:“胭脂虎”江城。她美麗、聰穎,敢向封建綱常挑戰,善於把握自己的命運;她佔有慾極強,心狠手辣,工於心計,變蘭麝鄉為犴狴(牢獄),整得二三其德的丈夫俯首帖耳,交降書順表;她不講孝道,不講人情,有虐待狂,把公婆威嚴徹底打掉,把男人虐待女人,公婆虐待兒媳的歷史徹底顛倒。6米6花6書6庫6 ;www。7mihua。com
江城是窮塾師的女兒,本不具備到富有的高家做兒媳的條件,但她能利用自己的美麗和聰明,躍上高枝。她跟高生本來青梅竹馬,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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