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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笑,甚至於不會笑的條條框框都打破了。那時的女人只能“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只能笑不露齒,笑不出聲,否則就是有悖綱常,有失檢點,不正經。而嬰寧,她面對陌生男子,毫無羞怯地笑,自由自在地笑,任何場合都可以笑,真是任性而為,一切封建禮教對她都不過是春風吹馬耳。嬰寧生活在“亂山合沓、空翠爽肌、寂無人行、只有鳥道”的深山,她沒受過封建禮教的毒害,沒受過世俗社會的汙染,她像野花一樣爛漫,山泉一樣清澄,山鳥一樣靈秀。
嬰寧愛花。人們常說,馬上看將軍,花間看美人。古代文人愛用花寫女性。崔護寫“人面桃花相映紅”,李白寫“荷花羞玉顏”。蒲松齡讓花自始至終左右著狐女嬰寧,甚至讓花決定她的命運。嬰寧一露面,捻梅花一枝,容華絕代,笑容可掬。她看到王子服對自己一個勁地盯著看,笑吟吟地說了句:“個兒郎,目灼灼似賊。”大大方方地把花丟到地上,跟丫鬟有說有笑地走了。嬰寧似乎無意丟花,其實丟的是愛情信物。王子服撿起花,害了相思病,懷裡揣著花,千方百計尋找捻花人。嬰寧再露面,執杏花一朵,她爬到樹上摘花,看到王子服,哈哈大笑,差點兒從樹上掉下來。王子服拿出珍藏的花給嬰寧看,嬰寧說:“枯矣,何留之?”王子服說,他儲存花是為“相愛不忘”。嬰寧說:這好辦啊,等你走的時候,讓老奴把園中花折一巨捆負送之。王子服說:我非愛花,愛捻花之人,並進一步表白,這種愛不是親戚間的愛,而是夫妻間的愛。嬰寧問:“有以異乎?”夫妻之愛和親戚之愛有什麼區別呀?王子服回答:“夜共枕蓆耳。”嬰寧低頭尋思許久,回答:“我不慣與生人睡。”嬰寧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表面看,她憨極了,簡直是個傻大姐,實際上她狡黠得很,“憨”是聰慧的隱身衣,嬰寧假裝不懂王子服的愛情表白,是為了讓他把愛情表達得更熱烈,更赤誠。她說折一巨捆負送之,就是讓王子服進一步把愛捻花之人的話說出來。嬰寧還把“大哥欲我共寢”這句話,當著王子服的面說給母親聽,嚇得王子服魂飛天外。其實,她說“大哥欲我共寢”的話時,丫鬟出去了,而她母親是個聾子!聽到這個話而且著急得不得了的,只不過是王子服。嬰寧是在跟王子服做妙趣橫生的愛情逗樂。
古代小說愛情描寫從沒像嬰寧這樣別緻的樣式,古代小說人物畫廊從未有過嬰寧這樣的脫俗少女。嬰寧是古代文學女性形象笑得最爛漫,最恣肆,最優美的一個。嬰寧天真爛漫,是真性情的化身,在三從四德肆虐的社會,能允許嬰寧這類人存在嗎?不可能,小說結尾,因為嬰寧懲罰了輕薄的西鄰子,縣官都放過了這似乎過分的行為,她的婆母卻狠狠教訓了她,說她一個勁地笑,大失體統,差點兒要讓王家的媳婦到公堂上丟臉。於是,嬰寧表示:我再也不笑啦。笑姑娘從此永不再笑!即便特地逗她笑,她也決不再笑。一個如此純潔的少女來到如此骯髒的社會,哭還來不及,哪兒笑得出?嬰寧是蒲松齡最喜歡的人物,稱為“我嬰寧”,“笑矣乎我嬰寧”,是聊齋神鬼狐妖藝術形象的傑出代表。
蒲松齡神鬼狐妖畫蒼生,畫盡人間風雲圖,聊齋馳想天外的志怪,是滄海桑田的人生,人神交往,人鬼交替,人妖轉換,花妖狐魅異化為芸芸眾生,構成聊齋最和諧的美。《聊齋志異》成為集志怪、神話、寓言於一體的小說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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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科舉失利的痛苦
科舉失利的痛苦
蒲松齡一生科舉不得志,這不得志又恰好從少年得志開始。
清順治十五年(1658),19歲的蒲松齡參加科舉考試,在縣、府、道三試中名列榜首,成為秀才。錄取蒲松齡的是山東學道大詩人施閏章。清初詩壇號稱“南施北宋”,指的就是安徽的施閏章和山東的宋琬。施閏章給童生道試出的第一道制藝題是《蚤起》。“蚤起”這兩個字出自《孟子》“齊人有一妻一妾”。科舉考試的八股文形式上有嚴格要求,寫多少字,分哪些段,都有具體要求,更重要的是,內容要揣摩聖賢語氣,代聖賢立言。既然題目是“蚤起”,顧名思義,就應該模仿孟子的語氣,闡發《孟子》“齊人有一妻一妾”的文章本義,闡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蒲松齡卻寫成了既像小品,又像小說的文章。文章開頭寫了一段,是文言文,用白話說出來就是:“我曾經觀察那些追求富貴的人,君子追求金榜題名的功名,小人追求發財致富,有些人自己並不富貴卻迫不及待地伺候在富貴者門前,唯恐見晚了。至於那些悠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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