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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吳玉蘭最怕掉隊,萬一被甩到了最後,肯定迷路,八成當俘虜。不管落到武裝聯匪還是聯派農民手中,這個俘虜………尤其女俘虜………是當不起的。整個前線,雙方都流傳著許多對方虐待俘虜的恐怖故事。這些真真假假的故事之可怕,不僅在於它們本身,更在於人們一旦自己手中有了俘虜後,便要依葫蘆畫瓢地進行報復,於是難免將某些謠言也變成了真實,而對方得知後,定會氣憤填膺地如法炮製甚至變本加厲,如此惡性迴圈,結果就確實非常可怕了。
據說,前段時間,某團一輛用兩層厚鋼鈑夾厚橡皮當裝甲、由推土機改裝的“裝甲車”在衝入聯派防區後被打壞了,車上的人投降後全被當場殺害。其中一位女的死得最慘,她是去用喇叭作對敵宣傳的廣播員,對方只對著她的下身打了一槍,讓她活活痛死的。這故事,被某些頗有感觸的男戰士們傳得前線幾乎無人不曉。
落在聯派農民手中也不行。農民們勒緊褲帶用血汗養活著大幹革命的城裡人,而城裡人卻響亮地稱他們為“農二痞”。自然,城市人,特別是這些跑到他們莊稼地裡來打槍放炮,弄得他們成天提心吊膽的傢伙,就是“君子”了。“君子”一旦落到“痞子”們手中,“痞子”們往往就要享受一下報復的快樂,及時地揚眉吐氣一下子,哪怕素不相識無冤無仇,只須派性觀點不同而“君子”又虎落平川,便可使他們爭先恐後大打出手了。他們很懂得法不治眾而最喜一擁而上,打太平拳太平棍甚至太平鋤頭腦殼,絕不聽“君子”的任何辯解或哀求。上個月,從團部臨時牢房逃出的三個聯匪俘虜,被幫忙追趕的幾十個紅派農民趕上,一頓鋤頭腦殼,三人頓事就腦漿迸裂在水田裡了。
現在,誰都不敢掉隊,全在狼狽不堪地奮力前進,個個自顧不暇,沒刀子的不理採吳玉蘭,有刀子的讓別人去理採。她喊聲漸大,有人走過她跟前時壓低嗓子叱罵:
“喊逑啥子*?找死啊。”
“哪兒來的狐狸精!”
……
聽見罵聲,有個已經走過了的身影折了回來,他彎下腰問:“小吳麼?這兒有刀兒,你要幹啥?”是指導員。
“割腳碼帶帶,走不動了。”
“明天再還我。割了趕緊走,我先走了。”
如果在白天,指導員就會看見,委屈的淚從吳玉蘭眼中奪眶而出,成串地滾下腮幫。
天亮後,吳玉蘭發現自己混在其它縣市的隊伍中。她只好一面給他們的後勤姑娘們幫忙,一面打聽本團的陣地在哪兒。圍城戰線太長,參戰縣市又多,誰也不知道她所屬的連隊應在什麼地方。輾轉中,陸續又碰上了兩夥本連走散了的戰士 。一行十多人,像游擊隊似的,邊幫別人打仗,邊尋找自己的部隊,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到自己的連隊,其時,指導員剛剛犧牲。
聽說他死得很英勇,也很不值。
剛才,他發現山下邊打槍邊貓腰往上爬的人群中,有個揮舞手槍指揮的,便放下手中的衝鋒槍,要過身旁戰士的“三八”長槍,檢查槍膛和表尺後,身子欠出臥坑向那傢伙瞄準。“三八”槍槍管長射程遠準頭大,他有把握當眾一槍把那人放翻在百米之外。有人喊:“危險,指導員!”
喊聲未落,“噗”地一聲,一粒流彈鬼使神差地射來,正穿進神槍手兩眉之間,把後腦勺帶走了一大塊。人們立即把他從臥坑掩體拉回交通壕,一看,沒氣了,趕緊扔下他又去對付快要爬上來了的敵人。
等吳玉蘭聞訊後連跑帶爬地上到山頭,要親眼看看犧牲的指導員時,戰鬥早已結束,指導員的遺體已集中到山下的竹林裡去了,在他臨時停放過的地方,還剩有一塊拇指大的像豆腐般的腦漿,在陽光下真白亮。
山下竹林裡屍體較多,吳玉蘭不想到那兒去看指導員了,她捧了幾捧戰壕上的泥土將腦漿蓋上,心灰意冷地走進一個有樹陰的散兵坑裡坐下,想休息一會兒。幾天幾夜的困頓和緊張,加之突如其來的莫名淒涼,使她頹然地失了神,不覺慢慢地閉上了眼。
往後的一切好像都在夢中:……被巨響驚醒,原來是有戰友在身邊放“七九”槍。……抬傷員,真沉,抬烈士出戰壕,更沉,真是人們說的,死人比活人重得多。真不願拉抬死人,弄得一手的血,有的屍體還流出了惡臭的屎尿。……到老鄉房子裡給傷員煮稀飯……黃昏時,山上有人喊:“撤退………撤退了!”同司務長一道扔下米鍋奔出門便跑。……。和幾個戰士一塊躲在一片斑竹林裡盼著天黑,晚上,通宵提心吊膽……天亮後,滿山遍野只是本派的散兵遊勇,而聯派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