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就只有一個欠揍的年輕司機。
有人大喊:“前面的人攔住,壓死人了!”
遠處的人紛紛端起槍,向汽車頭部和輪子瞄準。
“乒,乒!”真的開了兩槍,是半自動步槍的清脆響聲,有身份的傢伙打的,車前路面上濺起兩團黃煙。
車變得慢吞吞的了,眾人顧不得等車停下,更顧不上去教育司機,紛紛施展出各自的飛車本領,有的登上了駕駛室踏板,有的吊住車廂後擋板並翻進了車廂,更多的人則苦於槍支或揹包的阻礙,只能相互碰撞著,徒勞地尾隨著汽車練短跑。而車執拗地就是不停,儘管它已比某些人跑得還慢。
張清華見有人已登上車,連忙把隨身僅有的一個黃挎包往身邊一位“小兄弟”懷中一塞:“快點!”不知是催促這個始終緊隨左右的“弟”,還是催促自己,總之,靠已抓牢了駕駛室窗沿的戰士的幫助,她自己是轉眼就站上去了。
張清華高興壞了,右手抓住反光鏡杆,左手揮舞花手帕,蹦著跳著,隨著車的前行,一路上叫著路邊戰士們的大名,叫著班長排長司務長們的官銜,向他們致敬,讓大家分享她的快樂。她身後的青年,難堪而艱難地躲避著她的身子,還伸出一隻手隨時準備抓住她,怕像蛆一樣亂動的她會摔下去。一個腳踏板上連她共站了三個人 ,後面二人都有槍支和大揹包,可想而知,她的忘情歡蹦,使後面是多麼擁擠。
她沒背行李,每次搬遷,她的行裝都會叫“小兄弟”們分去。對於某些人來說,能分到她的一個包或一捆東西,便自視為一種榮幸。她通常就只隨身挎著那個紅衛兵大串聯時留下的、包蓋上印有“紅軍不怕遠征難”毛體紅字的黃挎包,剛才為了飛車利索,連那個包也塞給追隨者了。
年輕司機見車上已有了人,算定沒人會再向汽車示威開槍,惡作劇地緩慢前行不已。已上了車的人像登上了勝利的航船,得意非凡,張清華則開始注意方向盤上那雙堅定的大手,驚訝它們的風度………戴著潔白的防滑薄手套!
汽車終於悄然停下,司機巍然不動,手緊握方向盤,憤怒地問:“你們有沒有領導?”
車門兩邊的人面面相覷,張清華望司機一眼,跳下車,扒開那兩個戰士的身子看車門上的字,噢,原來是雲南某地運輸公司的車。
二排長從前面不遠處返回來,擠上腳踏板,深沉地蹙著眉問窗內:“師傅哪兒的?上哪兒去?”
司機瞥他一眼,不理他。人們警告:“他是排長!”
“是連長!”有人糾正,並準備把司機拉下來。
司機懷疑地又瞟瞟二排長,沒吭聲,拔下防滑手套,一點不急地掏出香菸叼在嘴裡,“啪”地打亮了錚亮的漂亮打火機,點上煙,搖手叫人讓開車門,然後下了車。
司機腳剛落地,張清華從他身後一貓腰鑽上駕駛室,坐上他的寶座,高興地“嘟”地按了一下喇叭。司機一手叉腰轉身要吒罵,不料眼前是朵明亮的花,花兒正扭頭對著他笑。他哆嗦了幾下嘴唇忍住了,發怒地瞪著張清華。張清華笑著下車,幫他關好了車門。
司機從白短袖襯衣胸袋裡掏出一張摺好的硬紙片,不開啟就遞給二排長:“這車我不要了,想開的就上,給我打個收條。”
誰都知道二排長識不了幾個字,張清華從他手中搶過紙片,邊開啟邊說司機:“見面就是因緣,不要生氣。”
車後還有人吵吵鬧鬧地往上爬,二排長走過去大吼起來:“師傅都不開了你們走個球?在哪兒都要犯點無政府主義!”
張清華看了紙片驚叫起來:“哎喲,人家是救災的車,要不得!”她告訴二排長。
原來是輛來四川拉救災物資的長途車。
司機其實也是個*的熱衷者,在他本地屬於類似這兒聯派那個觀點的。因為周邊四處搞武鬥交通長期阻塞,他們城裡鹽的貯存量快不夠了,這可是個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聽說這兒紅派拿下了納溪,汽車可以直達瀘州,運輸公司的派領導頭頭就派他單車出來跑一趟探探路。他當然不願出來送死或丟車,但不得不來,因他是單位裡受壓派的一個小小“壞頭頭”,正被停了車,年紀輕輕一表人才地成天掃停車場和幫人洗車,順便還要掃廁所,並隨時可能被批鬥,這次來拉鹽,也算給了他一個重新跑車而且立功的機會。臨行前,他突然想到本省某地前不久才發生了一場地震,於是託了一個好朋友,私下找到縣委裡某群眾組織的頭頭,開了一張運送救災物資的證明。自*一開始,所有的當權派便被打倒,官方公章也隨之作廢,現在臨時執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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