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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工人。工農一家人。”說完,他又忍俊不住地微笑著總結:“我倆總是在一個戰壕裡。”他已從護士們的議論中,知道了黃成的“反戈”。
醫生覺得祁二痞這個人有點意思,並且估計他的個人問題大概也處理得不錯,所以才如此樂天,便問:“你女朋友在成都還是在這兒?結婚了吧。”
書生氣的判斷,正捅著了祁二痞的痛處。
祁二痞氣憤:“我們不需要老婆。”
醫生不勝驚訝:“不需要?不是太監吧?”
“不是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喜歡老婆,老婆不喜歡我們。他就是‘老婆’變了心受了刺激,我兒說不是這樣的。”祁二痞雙手抱著膝,用下巴指示了一下大約是睡著了的黃成,果斷地給他的病因下了診斷,“只幹革命沒得錢不行,女的只愛錢不愛我們無產階級。我們有骨氣,不需要。”
“你喝酒了吧?”醫生嗅嗅鼻子。只要知道世界上有個祁二痞的人,就知道他是個酒瘋子,醫生當然不例外。
“沒有沒有。”祁二痞嚥了咽口水,“我說的是實話,兒才哄你。只幹革命沒有錢真的不行,老婆不會嫁給你。不幹革命只要有錢也找得到老婆,假革命都找得到。所以我們窮知青不談這些個人主義資產階級的東西。像你們這種又革命又有錢的人,跟我們不一樣。”
醫生笑笑,沉默了,想起了自己的心事。過了一會兒,醫生才驀地從冥想中清醒過來,吩咐祁二痞如有事就去值班室找他,說完,他瞥了一眼床上的黃成出去了。
祁二痞哪裡知道,醫生更是個傷心得別提了的老光棍,已三十歲了,現在連找老婆的權利也沒有。
他原來的女朋友是他大學時的同班同學。臨畢業時,他和女朋友誓把青春獻給祖國的邊疆和山區,一同向學校交了志願書,恨不得立即攜手直奔帕米爾高原去。結果兩人只到了四川,他被分配到川南山區小縣,女朋友被分配去了重慶市。
大地方來的大學生,又年青有為模樣端正,立即引來了四周漂亮姑娘們如浪的秋波,招來了男女紅娘們車輪戰般的圍攻,他卻咬緊牙關鐵石心腸,一再宣稱自己已有了婚約。面對城外蒼翠的青山和城裡清澈的小河,他心曠神怡,半個月一封信向女朋友誇這兒山明水秀人古樸,想等今後結了婚,以照顧夫妻關係的理由把她也申請調過來。一年後,女朋友來了一次,給了全醫院一個大驚喜:將調來如此光*人的一個年輕女大夫。但醫院卻沒給她絲毫一點驚喜,她認為這兒的工作條件根本不能與重慶比,而且發現此地並不浪漫,偏僻得似乎就是古代傳說中的夜郎國,回去後不多久,便與重慶醫學院裡的一個講師相好上了。
聞訊後,醫生立即去了一趟重慶,不僅知道了事情已無可挽回,而且發現那位講師還是個英俊的體育健將,他有自知之明地立即回來了。
他神志恍惚了一段時間,忽然對武術、啞鈴發生了興趣,並經常發些埋怨政府不重視山區醫院建設的牢騷,議論中還有點為民請願的激昂,變得很有點政治色彩的對現實不滿了。有段時間,他甚至不安心工作,要設法調回老家常熟去。
憑著他對政府的批評和對家鄉的思念,憑著那沉重的啞鈴和那本如廣播體操圖解般無用的《一路華拳》小冊子,*“破四舊”時,他便成了對黨不滿的資產階級臭知識分子和治安危險分子,成了牛鬼蛇神,改行幹起了接受批鬥和掃樓道沖廁所的工作。
他覺得很冤枉,認為自己很熱愛共產黨。可是領導沒辦法,運動來了,不抓他就得去抓別人,誰叫他比別人多說了廢話。
由於他不是工農兵革命群眾,更不是因搞造反而受的*,是純粹的發表反動言論的政治問題,所以後來的歷次大*都與他無關。全國所有的知識分子,都變成了階級異己分子,通通地當上了“臭老九”'地富反壞右資產階級等壞傢伙中的第九種………臭知識分子',何況他這種已被揪出來了的,自然就更成了知識分子中須重點打擊的物件。
後來,由於山區縣實在太缺醫少藥,人們被迫將他監督使用、恢復了他的工作,但沒明確他究竟是什麼政治身份。現在大家都在忙著捍衛新生的紅色政權,保衛無產階級*的偉大成果,誰還顧得上去管他究竟該戴個什麼合適的帽子,反正壞傢伙的嫌疑是有的了,具體定性等運動後期再說也不遲。
如此情況下,醫院裡最醜的小護士也不敢給他飛秋波了。
不管外因多麼古怪偶然,內因總是必然的,如果他當初對女友沒那麼痴迷和忠貞,如果他不因失戀而憤世嫉俗,哪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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