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1/4 頁)
看守命令祁二痞去後院拎來個糞桶放在牢房角落裡,黃成蹲上去就不願下來了。他的頭又暈又痛,眼前一陣陣發黑,腸子好象在受到不停的勒擰搓擠,痛得要斷了似的火烈,糞便不時噴射而出,使牢裡臭氣燻人。
終於,全身越來越厲害的難受使他放聲吟叫了起來:“媽………呀!”一聲連著一聲,痛苦得不想活了。
群專部怕他因暴病死在牢裡,見他肚內似乎再也拉不出什麼,不大可能在路上拉屎了,連忙命令祁二痞背起軟麵人似的他往醫院送,怕萬一其中有詐,派了兩個看守帶槍一同前往監視。
在距群專部不遠的縣醫院裡,黃成的肚子似乎沒那麼疼了,但頭痛卻更加劇烈,他抱著好象已不屬於自己的了的、要炸裂了的腦袋,在病床上前俯後仰,像一條辛勤吐絲的蠶,還不停地大喘吐氣和慘叫。
醫生要黃成轉動腦袋,看他是否患了腦膜炎,他成功地轉了轉,頸項並不強直,醫生放心了,嘲笑他嬌氣不中用,給他打上了吊針。
黃成無暇計較醫生的蔑視,他奇怪而憤恨:對於無限宇宙來說毫無意義的渺小生命,竟要經受這麼強烈的折磨,由無知的物質構成的肌體,居然這麼清楚地感知痛苦!生命太無必要地敏感而多難了,天啦!
他不知道,曾經有人說過:生命的實質就是受慾望和痛苦的折磨,快樂的時候是不知道生命的。所以白居易稱它為“萬劫煩惱根”'《逍遙詠》'。
不管黃成怎樣痛楚得心急火燎度秒如年,打針、服藥、輸液等事,還是慢吞吞地有條不紊進行,他胳膊腕上平時清晰可見的靜脈血管,此時已細而模糊了,輸液的針頭只好紮在左手背上,膠布固定。
祁二痞擔心黃成會因搶救不及而死掉,一直緊張在左右。來時,他揹著黃成是一路小跑,半里多路只歇了一歇,累得渾身是汗。到了醫院,他樓上樓下找醫生叫護士還跑藥房,給黃成解衣脫鞋收拾床,看守、醫生和護士對他的滿頭大汗都非常滿意。
待黃成安靜下來時,已夜裡十點過了。看守回去了一人,只剩下一個快五十歲的背破舊“三、八”槍的老看守。老看守在病房裡呆不住,去找醫院的看門老頭子一塊兒叭嗒葉子菸聊天去了,他們是老朋友。由於黃成病重,祁二痞又不是真正的犯人,老看守在收發室裡聊得很自在,打算在那兒陪老哥子熬過無聊的夜晚。
病房裡有四個床位,但只住了黃成一個病人。
快半夜十二點時,黃成的主治醫生來看情況。他見黃成已安靜地閉目睡覺,一切如他所料地十分正常,便無所事事地在一個空床邊坐下,想和祁二痞聊聊天,因他見祁二痞此時的精神還出奇地好,正盤腿坐在空床上細細地品味著香菸,使任何沒事的人都不得不想同他談點什麼。這醫生是個已年滿三十歲、感到日子很苦悶漫長的單身漢,今晚各病房又沒什麼事要處理,他想找不是本單位的人消磨時光。
煙是黃成的,祁二痞在要背黃成來醫院時,擅自及時地在醬紅色布袋裡掏了一盒。他遞上一支請醫生:“煙不好。”
醫生不會。
祁二痞向空中舒暢地吐了個很不成功的菸圈'他經常學也學不會',昂首看著煙雲冉冉上升彌散開去。醫生見他那悠然自得相,不無諷刺地誇他這個在押的犯人,用帶有江浙口音的普通話說:
“其實你們過得很自在。”
“想得開就自在。”
醫生感到意外,微笑著品味這句話。
祁二痞指了一下打著吊針的黃成:“想不開就完了。”
醫生想聽聽黃成有什麼事想不開,但又不便就在黃成身邊要祁二痞講個明白,見祁二痞沒有繼續介紹下去的意思,只好隨意改口:
“你倆是戰友難友加好朋友吧?”
“我倆是自家兄弟。”祁二痞自豪自己的哥們義氣。
“你也姓黃?”醫生逗他。
祁二痞不認識醫生,醫生可已久仰了他倆的大名。在這巴掌大的小山城裡,黃成和祁二痞,都屬於社會上的二、三流知名人士,幾乎無人不曉。加之剛才黃成入院時,看守和無所不知的護士們已將他倆作了足夠的新聞介紹。
醫生是數年前從蘇州醫學院分配來的大學生,工作和學問上頗自負,但政治上卻很卑微,是個正在接受監督改造的壞傢伙。他雖然有點畏懼這些中學生或知青身份的革命家,內心卻覺得他們沒頭腦沒學問,與他們瞎聊只是解悶而已。
祁二痞不願背叛祖宗,忙說:“我不姓黃,他姓黃。他是知青農民,我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