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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著補充:“這句話是在前年七月七號的《人民日報》上講的,今年出的紅寶書《毛澤東思想勝利萬歲》裡的《最新指示》上就有,你們根本不曉得吧?這個語錄本一般人沒有,才出的,我有一本。
你老是左右搖擺還要吃虧,弄不好把兩派都要徹底得罪完。祁二痞他們就比你聰明,認準了就下決心改,你跑後才幾天,他們就放出來了。”
助教停了停,繼續往下說些令黃成驚異的事:“聽說人家馬上就要放你了,你還跑。汪三跟著你學,幾天後也跑了。你跑了沒關係,是內部矛盾,他在前線殺解放軍,跑了也要抓回來的。殺解放軍更要抵命,說不定會槍斃。”
助教不僅是聯派觀點,而且是如今縣革委副主任的老同學和好朋友,他回了一趟聯派掌權的家鄉後,從本派得勢的哥們朋友口中,得知的秘密還真不少。
黃成輕笑了:“槍斃不了,汪三其實沒殺人,都是外縣人打的槍。那個被殺的也沒帽徽領章,不象個現役軍人,可能是轉了業的,不過確實死得很慘。”黃成把當時的情形,如實地講了一遍。
助教入神地聽完,昂著眼鏡,出神地想了好久,最後,他下結論:
“你是對的,汪三不應該!他成分不好,還出面幹這種事,可能是想給好朋友報仇,沒殺人也有責任。
這個傢伙厲害,戴著手銬飛簷走壁翻牆跑了,可能會點啥子功夫。他老爹也有本事,是地下黨,剛解放就當上了縣文教局局長,我剛上初中時,還來我們學校作過報告,講黨的《百花齊放》,後來不曉得咋個又當了右派,那時候我們還小。
唉!地下黨可能都有點啥子本事,他們說,汪三可能小時候跟他爹學了點啥子。”
助教說著,突然聯想到了黃成:
“嘿,真的,聽說你也厲害,那麼多人來林場抓你們,你都跑脫了!咋個跑的?”
黃成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林場被圍剿的事。
這下該黃成聽得出神了,助教根據各種有聲有色的傳聞,把縣革委那天早晨果敢出擊、將林場男知青們一網打盡的事,匯總地描繪了一番,黃成聽得心驚肉跳。
“啊,對了,”助教繼續往下說,“你媽至今還在到處打聽你的下落呢。開頭那幾天,你媽硬說你死在群專部裡了,先說是病死的,因為有人說你進過醫院。她跑到醫院,醫院說你是病好了自己跑的,她不相信,又懷疑你在群專部裡被打死了。
我在街上碰見她。你母親那個樣子好嚇人啊,披頭散髮的,我看都快要瘋了。你跑出去也不給你媽打個招呼,後來又信也沒得一封,可能遊山玩水去了沒感覺。唉,她老人家可能要死在你老弟手頭。”
助教有了點情緒,看了一眼黃成那木然無表情的臉,繼續告訴他:
“街上不少惟恐天下不亂的人,都是你們那一派的!不知乘機造了些啥子謠,傳到你媽的耳朵裡,把她急得亂跑。我給她說你肯定沒死,別信謠言,她才稍微好一點。
半夜三更的了,我和陳三爺陳三娘、包括你那個陳家乾弟弟,還一塊兒打著電筒,陪著她跑醫院和群專部,叫當時那個護士領著她看現場,給她解釋,保證你是自己翻窗跑的,你媽才沒到處亂跑了。
人家看在我和陳三爺家的面子上,說一定要把你從林場抓回來交給你媽手裡,沒想到你又從林場跑了。”
助教大概已成了書呆子,心情十分地沉重:
“人是社會性的,別認為生命只是自己的。既屬於自己,也屬於親人,還屬於國家。比如你這條命,就既是你的、也是你媽的,我們這些親戚朋友也有關係。你如果到前線去被打死了,就把你媽這輩子害慘了,我們也不高興。
誰換到你媽的位置上坐一坐,想一想,都是這個道理。
人不能不講親情和社會責任,否則就沒人性,只有*。動物也有責任心,你看那些螞蟻、蜜蜂、大象!”
這兩年,漫長的躲武鬥生活,使助教這個年輕臭知識分子的腦瓜子裡,產生了不少古怪的、與‘以階級鬥爭為綱’國策大相徑庭的危險思想。這些思想,平時在他心裡憋得十分難受,這下可有了發洩機會了。
他舔了舔嘴唇,低沉著聲音,好象又上了久違的可愛講臺:
“人類總驕傲自己比動物幸福,其實不一定。
動物的災難哪有我們人類多。它們只是單純對付獵殺、飢餓、傷病、嚴寒酷暑、災害。而人類,除了這些,還要承受戰爭、苦役、壓迫、囚禁、刑法、逃亡、各種大規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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