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傢伙胡扯到林副主席頭上去了,拆字說:“*二字,是林中跳出一隻虎,背上插著三把刀,要殺死毛主席。”
此後,父子倆在散佈縣革委就要垮臺的反革命謠言時,還說(惡毒攻擊)萬壽無疆的毛主席活不了一百四十歲,兇手就是毛主席的親密戰友林副主席!
駭人聽聞的“預言”立即傳遍了四鄉。
這可是滔天大罪了。這種與偉大領袖毛主席和林副主席、與縣革委、與他們自己,全都性命交關的話,他們竟然敢說,聽著都令人害怕,人真不該生一張會說話的嘴。
算命的傢伙今天也在車上,在側面。
大家感慨不已,哀嘆真是“天地之大、無奇不有!”
剛才看見汪三後,黃成心中就有點莫名地驚悸,聽了這些,便更覺人生的可怖了,他心灰意冷地走出書店。
街上早已恢復平靜,彷彿根本就不曾出現過什麼事。天陰沉了,一陣涼風吹過街面,揚起了灰塵和紙屑,烏雲已從西邊天上壓過來,快要下雨了。
黃成發現,雨前行人匆匆,無人留意他,便飛快地往城外西郊走去。槍斃人通常都在西郊的河灘上,他想去看看汪三那屈死的遺體。
他不怕死屍,這幾年,各種原因和各種形狀的死者,他見得多了。他覺得汪三的結局很古怪,似乎只是個夢魘而並不真實,而且周圍這些人同自己一樣,都在這個離奇的夢幻中。他要去親眼驗證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夢境。
小城邊上是條小河,河上有座帶護欄的公路石橋。到了城邊,不用過橋就可看清,對岸下游河灘上那通常槍斃人的地方,只仰躺著兩具穿蘭色衣裳的屍體。
約十多個好閒者,不怕大雨將臨,還在河灘上遠距離地觀賞,其中幾個孩子,正不斷地拋卵石去砸死屍,不時傳來命中了的噗噗聲和歡呼聲。兩死者的肚臍上,各插入了一根約三尺長的竹竿,那是幾個大膽的紅小兵,把反革命分子戳翻身後立下的革命功績。
黃成停步在河這邊的橋頭,扶著石欄仔細眺望,奇怪怎麼不見汪三那穿白襯衣的屍體。
他不知道,汪三一週前才公費乘車回來,今天是縣革委某些人突發妙想,利用公判大會,硬要把這個紅派代表人物拿出來炫耀的。為了這一革命行動,縣革委還同縣武裝部鬧了彆扭,所以解放軍戰士們沒一個去站在那輛裝犯人的車上,公安局的人也躲到第三輛車上去了。
群專部的人樂得有此專利,便縱情地把犯人們打扮了一翻,並將汪三進行了願望性的裝飾,以預示紅派的必然滅亡。現在,汪三已被鬆了綁,重新戴上腳鏈手銬,安坐在群專部的大牢裡了。
黃成放眼遍尋目力所及的城郊,疑心汪三的屍體已被他的親人移開,暫且停放到某處較隱蔽穩妥的地方去了(抬回家是不可能的),結果卻沒找到任何這樣的跡象,他只是發現了三個密切關注著對岸屍體的人。
那三人就在他腳下不遠,在河這邊橋頭下幾丈遠處的一個草窩棚前,象是母親帶著自己的兩個孩子。
那母親單薄而瘦小、四十多歲模樣。十三、四歲的女兒也很羸弱。八、九歲的兒子倒較壯實,只不過衣服太髒而襤褸,左腿下半段的褲管已快斷掉,膝蓋從大破口露出,顯然是母親和姐姐無心思照料,他也沒覺得是回事。他拿著一根木抬槓,他媽抱著兩、三床裹卷著的舊草蓆,他姐懷抱著一團棕繩。
三人身邊的小窩棚,是在河灘上種菜的人搭來晚上守夜的,白天裡面沒人,樹枝編的小柵門,只用一段小繩子拴著,裡面可能有點簡單的生活用品,三人沒敢解開繩子躲進去,只在窩棚旁佇立著,遠遠地望著對岸砸屍體的人們。女兒偶爾抬頭望一下天空,似乎是希望雨點快些落下,把對岸那些人淋走,然後好去收拾父兄的殘骸。
黃成一陣寒怯,驀地想起了助教的那句話“生命不是你一個人的。”腦海裡出現了母親蒼老的面容:母親的臉永遠飢瘦,總是有點草末的頭髮早已經花白。他還奇怪地想起了吳玉蘭的父親,那個總是怯怯地生活在世上的人,那雙充滿了善意和憂鬱、和他女兒的明眸一樣清澈的眼睛。
他轉身疾步回城。
他覺得世上哪兒都不安全,要回家收拾好衣物,帶著助教的信,立即到群專部當老實的犯人去。
他沒有如願,群專部要他回生產隊等候決定,至於要決定什麼,則沒有說。
群專部的女會計聞訊跑來了,漂亮的年輕女人翻著帳本,要黃成交上次的伙食費、糧票和住院醫療費。
黃成尷尬了,坦誠地掏翻衣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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