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2/4 頁)
機在皮包裡響起來。居然正是徐衍之。他給我一條短訊:《西方哲理漫畫》我已經放在你新居客廳的書架中。
頓時我腦中竟莫名像有一道流水淌過,微微地清亮。我在路邊攔一輛計程車,朝新房子駛去。
我在小區門口下車的時候,看到一輛車駛過來並朝我按喇叭。我頓住,讓在路邊。
車子卻在我身邊停下,門開啟來,是徐衍之。
我詫異,“是你?”
他從車裡出來,頭髮被風吹得隨意豎起,一身灰色風衣令他顯得更加高大。
“沒想到你這麼晚過來。”他看著我說,“你還有事?”
我搖搖頭,“沒有,路過而已。”看到他,我便忘記那本《西方哲理漫畫》。我心裡微微一震。
“你現在住哪裡?我送你回去。”他一向紳士。
“謝謝。”
他繞過車子幫我開啟車門。我坐進去,頓時感到暖香撲鼻。我辨不出車裡是香水還是古龍水或是香皂沐浴乳的味道,但這樣的空氣分子會將人的每一個毛孔都包裹得溫暖。
我從未在建峰的清冷的車子裡聞到過這樣的氣息。
哪裡知道,若這晚沒有遇見他,或者一切還有轉機。
徐衍之發動車子,開啟音響。是一首老爵士。
“你果真喜歡King Cole。”我說。
“聽著這樣滄桑的聲音,會感覺自己尚還年輕。”他笑。
“我自覺已經心理老態,沒想到你比我厲害。”
他詫異地攢眉,“你是寫作的人,須得比旁人心理老態,否則看不見生活的一些褶子。至於我,非得要這麼用力工作,否則會感到自己已經活夠。”他笑了笑。
我嚇一跳,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你不像是會‘活夠’的人。”我說。
“當年一無所成的時候,感覺人生有很多期待。後來做設計掙錢、花錢,反而沒有了那時對生活的熱情。”
“但你仍然致力於工作,甚至十分敬業。”
“人是慣性動物。我已經停不下來。”他答得隨意。
我由衷欽佩。他亦是天生工蜂性格。“你從不會讓自己感覺‘活夠’,”我嘆,“你習慣給自己找茬。”
他看我一眼,贊同地笑,“你說話很傳神。我放棄巴黎回到這裡,等於從半山腰跳下來重新開始。的確是給自己找茬。”
“跟自己賽跑。活著的新鮮感是至要緊的。”我佩服他的生活態度。
他看著我笑,“只有不斷地跑,每天睜眼看見天光時,才會覺得自己足夠活生生。否則死氣一團。”
“但你並不是太貪婪的人,你易於滿足。”我說。他是會看淡一些事的人。我絲毫不懷疑自己已經很早就麻木於生活的疲憊與繁複,繁複的工作,繁複的感情,容易令人厭世。但他說“會感到自己已經活夠”的時候,只輕輕笑,有一絲不動聲色的瀟灑不羈。沒有任何的悲涼和厭倦。
“我的確是容易滿足的人。”他有一點吃驚,“你看透我?”
我一怔。對於一個十多年來不過只見了兩次面的男人,我怎麼會看透他。但我的確會認為他“習慣看淡”、“一向隨意”、“一向紳士”。對於他,我似乎有相當的敏感度。
“我會看相。”我隨口答。
“你會看相,並且你敏感。”他朝我揚揚眼睛。
“你也看透我?”我納罕。
“幾年前,你有一篇文章裡寫:糊塗的人容易保持純真,而寫作的人必須敏感。所以你感覺自己已經遠離純真一大段距離。你還說,你常常在理髮店,在旅途中,或在等公車的時候,會產生同別人說話的慾望。往往透過一個眼神,一句話,一個笑容,獲知他們內心的某一角落,稜角分明的人會給你留下印象。這些印象偶爾會填充在你的文字裡。”他慢慢地說。彷彿在背誦一段記憶。
我忽然感動。
我的文字第一次被人當作記憶一樣地背誦。而記憶永遠是過往時光中那些深刻的事物。
“謝謝你。”我說。
“為什麼?”
“演員永遠應該感謝觀眾。作者永遠應該感謝讀者。”
徐衍之只是一笑。
四
我頭靠在車窗上看快速倒退的樓房與車流路人,有各色的燈火滑過,隔在身旁男人臉部輪廓的影子裡:專注而清澈的眼睛,挺拔的鼻子,稜角分明的下巴,嘴角形狀有他一貫隨性的表情。城市的燈火在夜裡濃縮凝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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