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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前面一片嫵媚的溪光山色,曲若嫣知道堪堪到了鄂府,就止住了步子,目光幽怨起來:“柳弟,這一入鄂府,再見面時就難了。這銀鐲是家父留給我的,戴了十年了……”說著就去褪那鐲子,怎奈這鐲子太小,幾乎箍在她的玉腕上。她一咬牙,竟硬生生地掰開了。又自懷中取出一隻香囊,將銀鐲慢慢塞入繡囊中,遞給了他。柳暢怔怔地接過那繡囊,心內也是一陣悽然,忽然想起自己也該送她什麼,就將懷中的摺扇捧過去,道:“這扇子上的墨竹是家父親筆所繪,我素來珍若圭璧。”她接過去,沒有展開看就收入懷中,又猛地別過頭去,在日頭下甩下了一串亮晶晶的淚。
兩江總督鄂政在廳中急匆匆地兜著圈子,他是個身材高大的胖子,這麼不言不語地在堂裡面疾走,就很有些不怒自威的樣子。“她……什麼都對你說了?”他忽然止住步子,睜著一雙圓眼死盯著柳暢,似是要從他的臉上榨出些什麼來。
曲若嫣給丫鬟請到後堂去了,廳裡面沒人,很靜,柳暢給那對圓眼瞪著,就覺出一陣摻著噁心的陰森。他急忙點頭:“不錯!這個女子說,大人不會為難他,而且還勸在下棄暗投明。”鄂政才將肥碩的頭點了點,沒有說話,又在廳中來回來去地走起來,廳裡面滿是他沉重的腳步聲,砰砰砰,砰砰砰。良久,他才頓住步子,伸手拍著光亮亮的頭,說:“你就留下吧……楊逸這個人,哼哼,做起事來太……”話說到一半就匆匆頓住了,端起茶來大口喝水。柳暢皺了皺眉,這鄂政說話太含混,是不是封疆大吏說話都是這樣?但眼見人家端茶送客了,也只得拜謝退出。
快到門口時,鄂部堂才又咕嚕了一句:“你去找王先生吧,他還找你有事。”王先生不在。鄂府中人提起這王先生都有些戰戰兢兢,幾個僕人都不敢多言語,只將柳暢帶到一間空曠的廳堂裡等。柳暢呆坐了兩個時辰,那人還是不見蹤影。鄂府很幽靜,堂外的老樹枝杈橫斜,舒展出一片寂寞的樹蔭來,遮得這堂裡黑沉沉的。柳暢忽然就想起了曲若嫣,這時也不知她怎樣了。他將手探入懷中,慢慢摩挲那香囊中的鐲子,心裡泛起一陣陣的痠痛,隱隱地又覺得自己不該帶她來這裡。
“柳老弟好呀!”一個神情飄逸的人悠然踱了進來,直到他緩緩坐下,讓堂口的一線光打到臉上,柳暢才看清這人竟是王陶龍。原來那王先生竟是他。王陶龍向他點著頭:“我早瞧你不是常人,想不到你終究會棄暗投明,”他的臉上忽然浮出一絲曖昧的笑,“我瞧老弟的所作所為,想必是為了曲姑娘吧?呵呵,衝冠一怒為紅顏,值得值得!”柳暢盯住那張養尊處優的白臉,冷冷問:“鄂部堂說先生找我,有要事吩咐!”“我早就跟你說過,你有絕技在身,只要肯流汗流血地賣力氣,這後半輩子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王陶龍還是慢悠悠地笑著,“楊逸這個人呀,行事太過張狂,許多事弄得詹中堂都下不來臺。你瞧,這不就招來了明鏡堂?”柳暢聽出了他言語中的殺機,輕聲問:“先生的意思是——”王陶龍仍是笑眯眯的:“明晚大人宴請他,你在席間給大人除掉他!”柳暢心中一寒:“呵呵,眼見劣跡敗露,號稱鐵板一塊的江蘇督撫終於相互仇殺起來了!”驀地靈光一閃,忍不住道:“原來那晚在楊府放火的人就是你!”王陶龍將摺扇慢慢搖著,笑得依然悠然自得:“那晚曲姑娘本不該動手的,可她這脾氣連鄂部堂都沒辦法。可惜那會袁師爺剛來江南,不知其中險惡,橫插了一手,我若不放火,曲姑娘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鄂部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