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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暢聽得鼻子酸酸的,卻不知說什麼是好,心下暗道:“通判不過是個六品小官,她爹爹卻能聞雨不寐,實在是個勤政的好官!可惜這樣鯁直的一個人終究抗不過官場的一潭汙水,竟落得身首異處……”“家裡的人全給遠戍伊犁。年幼多病的我,便給賣進青樓!”
她不似是個愛哭的女子,微一啜泣便止住了聲,聲音又冷硬起來:“那時的我還不滿十歲,實在不明白這天為什麼會塌了下來,更不知道爹到底犯了何罪?我身上只揣著爹寫給我的絕命書,可言辭寥寥,我也讀不明白,及到年齒稍長,才慢慢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楊逸這狗官的名字就牢牢地記住了。”“怪不得她這麼怨恨官府……原來她身負深仇大恨!而她奮不顧身地和千秋閣的公孫帳房動手,想必也是恨極了詹中堂所致。”柳暢鼻子一陣酸,似是看到了滿天風雪中,一個身子羸弱的小女孩正自無助的嚶嚶哭泣。
“楊逸,楊逸,這賊狗官的名字,我每晚睡前都要念上百八十回,”說到這裡她的呼吸漸漸急促,妙目之中淚光瑩瑩:“只是這廝宦海飄遊,兩年前才調任金陵。我一門心思用在報仇上,那一路天魔誅仙劍法苦習了數載,直到兩月之前,才堪堪練成!,可惜兩次偷偷潛入楊府行刺,都是失手!那晚的獻舞,是我離這狗賊最近的一次,哪知這憤然一擊還是不成!”
柳暢實在想不出什麼話語來勸慰她,只得嘆道:“令尊耿介清正,高風亮節,委實令人欽佩,只可惜生不逢時……眼下太子英明幹練,銳意圖強,這不就一眼看出了江南官吏的貪跡,指使我們要一查到底麼?一月之後,都察院左都御史劉大人還會親來江蘇查案,令尊沉冤昭雪的日子指日可待了。”“我恨極了這發了黴的官府,恨極了這些個發了黴的官人,”
曲若嫣的臉上還掛著淚水,聲音中也蘊滿了恨,“天下烏鴉一般黑,在太子眼中,我爹爹這個小官算得了什麼,幾千戶給大水捲走的性命算什麼?他來查江蘇還不是為了爭權奪利,剪除詹中堂的羽翼?”
柳暢聞言一震,他日日所聞,都是太子“睿智神武”、“愛民如子”的話,聽了她的話心內才一驚:“難道太子這一次劍指江南,當真只是為了爭權奪利?”他乾笑兩聲,才道:“太子盯住江蘇也是有些時候了,半年前就有人參奏江蘇庫銀虧空二十八萬兩白銀,但聖上派人查時,卻沒見絲毫虧空。那參奏的御史還給詹中堂彈劾,免了官。這事甚是蹊蹺,明明已經虧空的庫銀不知怎地又補上了,那筆去向不明的巨資說不定就是孝敬他詹中堂的。”
“又平白害了一個好人,這些狗官真不如盜賊,都該一刀刀的殺了,”曲若嫣咬著櫻唇,恨聲道:“太子怕一月之後那位左都御史來江蘇再次撲空,所以才派你們明鏡堂的英雄出馬,要先暗中查出證據,進而扳倒詹中堂?”柳暢道:“正是,哪知我和海兄一出明鏡堂,便給千秋閣探得了風聲,從京師一路鬥到江南,大小几十戰後我已是精疲力竭了,卻好在晚媚樓中遇到了姑娘!”
曲若嫣不由點頭道:“然後你便藉著鷹揚會的機會混入楊府去,要伺機查出那筆虧空的秘密。不想為了救我,卻露出了行跡,”她說著嫣然一笑,“這時你該如何處置我這個大累贅?”柳暢忙道:“你……你可不是累贅,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知恩不報,豈是君子?”不知怎地,曲若嫣聽了他這話,目光忽然冷起來,輕聲道:“你救了我,便是為了知恩圖報?”
柳暢連連點頭:“那是自然!爹爹沒事時總是扳起臉來訓我說,滴水之恩,湧泉以報,官宦世家,更當如此!”“哼,官宦世家,就這麼了不起麼,”她莫名其妙地竟有些惱了,驀地拂袖而起,“你還是速速走吧,我這青樓女子可用不著你這世家子弟操心!”柳暢見她玉面含霜,心下發慌,不知如何得罪了她,忙道:“你有傷在身,我、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這樣於情於理,都過不去!”曲若嫣秀眉一挑,連聲音都哽咽起來:“這天下無情無理的事情多得是,你愛如何便如何,我可管不得你!”咳了兩聲,轉身進屋去了。柳暢愣在院中,猶在苦思哪一句話讓她不快了。
這一上午,曲若嫣果真不與他說上一句話,匆匆用了午膳,便一個人呆在屋中梳理長髮。柳暢也犯了少爺脾氣,賭氣不與她說話。除了在竹林中調息打坐,就是在門口徘徊,將手中的摺扇開啟又合上,合上再開啟。眼見日色昏沉,他終於忍耐不住,才走進屋來。
卻見屋內的曲若嫣纖腰約素,長髮如絲,整個人籠在昏黃的斜陽之中,散發出一種絕世的驚豔來。曲若嫣回頭見他瞅著自己發呆,不由櫻唇一翹,道:“瞧什麼?官宦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