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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耀退出去後,德叔將錦盒收回抽屜裡,沉吟片刻又拿出來取了那枚印章細看,不自覺地默唸出聲。
側面那行小篆刻得是“天涯若比鄰。”
失眠一夜的慶娣晨早就打了電話去姜家。姜姥姥的聲音裡是多年不曾有的輕鬆愉悅,連連問道:“昨天怎麼不和堯堯一塊回來吃飯呢?我可是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慶娣解釋過原因,問說:“姥姥,姜大哥在嗎?”
這話似乎把姜姥姥問住了,好一會後才小心翼翼地說:“他啊,他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去看雁子。慶娣……”
慶娣大猜得到姥姥後面的話,連忙阻止說:“那就好,我還打算問問要不要陪他去,怕他找不到,他知道地頭就再好不過了。”
答應了姥姥下次去看她,慶娣放下電話,默默收拾好要帶回冶南的書,直接下了樓。
長途公汽載著神思不屬的她往冶南而去,出市區時,慶娣遠望晨霧裡的羊牯嶺,跺一跺腳,決定遵從心的指令。
入了冬的羊牯嶺人跡罕至,只有山道旁的一個窩棚門口掛了個木牌子,寫著冬蜜二字。慶娣在山坳裡下了出租,沿著階梯往公墓爬。
還未至雁嵐和景程那一排,就看見穿著黑大衣的背影,佝僂著半身蹲在碑前,露出些微青茬的頭低低地垂著。冷冽的空氣吸進鼻尖,能嗅出淡淡的香燭味。慶娣收回拾級而上的腳,猶豫了數秒閃身躲進階梯旁的一株青松後。
山風獵獵,他就一直那樣蹲著,不聞其聲,但分明感覺到他是在向墓中人娓娓述說著脈脈情思。慶娣自覺窺探到人最私隱的一幕,她想離開,腳步卻粘滯於當下。
她涼涼的眼睛望向天際一角,拷問了自己一夜的問題此時又重歸於心。當第一聲嗚咽潛入耳際,悲沉壓抑,將這深山窮野塗染得無窮寂寞時,那答案也浮於心頭。
慶娣吸一口氣,那一方天地,是不容第三人侵入的交融;而她的驕傲,也不容許她踏進寸步。
她沿著來途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次更新:星期五晚上9點前
我想說,暗戀不等於卑微和失敗。暗戀決勝的技巧在於激發對方的興趣,保持適當的距離。慶娣算不算無師自通呢。
第 39 章
課業並不繁重,人事又清靜,菲薄的工資外時有稿費的驚喜。如果沒有感情的煩擾,一切還是很美好的。
但慶娣偶爾剖析內心時,總藏不住幾分無奈。年紀越大,性格的銳角便越圓滑。盤古熱烈悍桀的情感須於不斷進化演變的文明之下叩首,若如此論,她孜孜不倦地讀書究竟是幸抑或不幸?
她間或也問自己,為什麼在她苦候了幾年,終於淺嘗到些微甜蜜的剎那,卻劈桓斷壁地,任她的感情與努力碎如一地瓦礫?
每至此時,他低低地垂下頭,謙卑地匍匐於他的愛情前,如令世間眾神也為之動容的那一幕,浮現眼簾。
他的愛情折翅斷羽在那一方墓碑上,他需要時間自愈。或許是幾年,也或許,是一世。
而她能做的,唯有樂觀地守候。一個男人的胸襟氣度,正是在面對危厄失敗時體現。她堅信她的眼光。
十多天後的一個傍晚,當放學的孩子們像出籠的鳥兒吱吱喳喳衝出校門,慶娣招手和他們道完再見,齊腰高的石牆外,他轉過身。天氣很好,夕陽灑在他寬厚的肩膊上,在他黑色的瞳仁反映出她的笑靨時,他再一次笑進眼睛裡。
“什麼時候來的?”
“早上。”
慶娣愕然,“你一直在校門口等著?”
“沒有,”此刻的姜尚堯眉目疏朗,與記憶裡的他疊印,只多了些壯碩與穩重。“我去找活兒,在附近一個礦裡,工資挺高,還是日結的。”
日結的那種小煤窯。慶娣之前被他感染的輕鬆頓時消匿無蹤,不贊同的望著他,“那種隨時有可能塌方穿頂的小煤窯?”
“工作早沒了,我現在很需要錢,這麼大的人了,也不能在家乾坐著吃我媽的。”姜尚堯凝視慶娣依舊不滿的表情,語氣軟了下來,“在裡頭幾年都是下礦勞動,礦下的環境熟悉,我會注意安全,命也夠大,你放心。對了,你答應過請我吃飯的,今天算不算數?”
情知最後那句是轉移焦點,慶娣還是抿抿嘴笑了。
所謂的教工宿舍不過是一排平房,廚房的灶也是共用的,平常單身的幾個幾乎都是做好菜大家湊一桌子吃。今天姜尚堯來了,慶娣特意問過他的意思,見他無所謂,於是循舊例把飯碗擱在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