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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了,君聞書還是沒回來,我實在耗不下去了,悄悄走到我的屋子裡,先躡手躡腳地看了看,見裡面沒動靜,才慢慢地摸進去。我怕楊騁風會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陰魂不散,我腦袋裡突然想到這個詞。
第二天我來到正房,君聞書的臉色十分難看,也不和我多說話。我隱約感覺出事了,但主子們的事,也用不著我多問,就像楊騁風那番算計君家的話我無法外傳一樣。不一會兒,林先生來了,他倆又關在屋子裡密談。接下來的幾天林先生都來,這是少有的情況。我悄悄地留意了一下,他走時面色很沉重,君聞書也很少說話,有時呆坐著,多數時候是在蹙眉沉思,幾次見他看向我,似有話說,卻終究沒說。我不好奇,也不打聽,確實如楊騁風所說的,君家陰森森的鬧鬼氣,這個地方,幫幫君聞書可說,我可不願意待一輩子。
我給荸薺寫了第二封信。我心裡苦,能做的也就是寫信而已。我相信有命,可我也相信,老天註定了你的一些東西,但一定也給你留了餘地,讓你能做修改,否則就沒得玩兒了。相信吧,生死津頭正要頑,老天也想和我們玩兒。我希望荸薺樂觀一些,春試失敗了,做人卻不能失敗。人生有大大小小的無數次戰役,如果敗了一次就低頭,那怎麼行!一蹶不振,是貶義吧!我想盡力說服他。我說,此或彼,好或壞,都是一時的,人死蓋棺方定論,沒必要太過掛懷。我說,你考不考得上,在我心裡你都是荸薺,只要你願意。我說,生活總是有得有失,不能一帆風順,也許我們比別人多一些困難,但只要“化監獄為道場,則其往生品位尤高也”。我甚至說,我是奴婢,你是平民,其實從身份上來說,你仍然比我高一級,我不放棄,也希望你不要放棄。最後這句話,我十分不願意加,雖然我對自己總有些鄙薄,卻不願意真的這樣說。但是,如果對他有所幫助的話,我還是寧願這樣說。
外面菊花正盛開,我突然想起一首菊花詩: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心下一悲,覺得很像我和他,便提筆添在上面。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荸薺,出去後我陪著你,讓我們都好起來吧。
信寫完了,我把它貼在胸口久久才拿下來,反覆地摩挲著。荸薺,給我回信吧,給我回信吧。荸薺,人活著都不容易,你說你難,你可知道我風塵僕僕地走了兩世,還不是一樣地掙扎。人都要自己安慰自己。我念唸叨叨地,希望能滲進信裡,讓荸薺聽了去。後來我才發覺,今日我所說的也是小乘,好或不好都是相對的,總有人比你更糟糕。而我也不知道,我的這封信,後來竟讓自己陷入別無選擇的命運。
第五十章 嬋娟(一)
八月十五,一輪明月,桂子飄香。收了晚飯,君聞書忽地說:“司杏過來和我看看月亮吧。”我搬把椅子在門口,他見了,“再搬一把,和我一塊兒。”
月亮已經濯上天空,一片明淨。晚風吹來,帶來甜甜的桂花香。揚州人愛桂花,琅聲苑裡也多植米黃的金桂,這個時節,常常灑落一地。我覺得將桂花“問西風訊息”是再好不過的恰當,秋風屬金,桂花雖香,卻為挺拔的木本,硬朗的繁華充溢著香的盛況和香後的凋落,是秋天的調調。
兩人不說話,默默的看了會兒,君聞書問:“你在想什麼?”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君聞書略有點笑意,“這裡又沒有海。”
我搖搖頭,“少爺是沒見過。奴婢以為,這裡的月是淡淡的安祥,而海上生明月,其實是孤獨。一片海,都是黑的,只有那一輪月,照開一道光,四周仍然全是黑的,彷彿只有它自己。”
君聞書不言語,好半天才說,“真香。”是,恰巧一陣風過,似乎聽到園裡桂花簌簌落地的聲音,兩人互望了一眼,又都無言的轉回去。
靜謐的美好。
過了好久,聽君聞書輕輕嘆息說,“真是好啊。我總覺得,這是最好的光景。”
“是,奴婢也覺得。多少繁華,都不如這一點安靜。”我出神的望著那月亮,真是清,也真是亮。
君聞書笑了,“司杏,我常常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也笑了,“這個想法奇怪嗎?多少繁華,也不過是煙雲而已。心頭一寸土,靜字為先。繁華太吵了,奴婢確實不是很喜歡。”上世便是一世的掙扎,見過了不少東西,蹦啊跳啊吵啊鬧啊,累,這一世,只想淡淡的過過生活,這話,對君聞書說不得。
君聞書信口悠悠,“桂花明月綠窗,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