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是尼娜嗎?”伊琳娜的媽媽在屋裡問。
“是我。”我一邊回答,一邊走進屋裡大喊:“你好!”伊琳娜坐在我邊上的桌子旁,仔細地整理著什麼。“你在幹嗎呢?”
她沒回答。
“聽著,尼娜,”她媽媽開始說話了,“伊琳娜今天不去學校……她的爸爸被捕了……”她突然停住了,一時間沒人開口說話。
“啊?!”我慢慢吐了個字,猶豫不決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幹什麼。
“不要告訴別人,也不要向你的老師解釋伊琳娜為什麼不去上學。”
“好的,好的。”我堅決而果斷地回答。
誰也別想從我嘴中知道任何事。思緒在我腦子裡旋風般地打轉。看著一言不發坐在那裡的伊琳娜一家,沉默的伊琳娜,還有她哭泣著的媽媽,我不知如何是好。讓她也受受苦吧,我也是這麼過來的。還記得四年前,他們帶走爸爸時我們家的情況。我早上醒來,對發生過的一切一無所知。
我記得奶奶進來問我:“你爸爸被捕了,你還想去學校嗎?”
“不,”我回答,接著在她走後開始嚎啕大哭。
然後我的心裡開始對那個膽敢把我爸爸從我身邊帶走的人充滿了怒火與惡意。
現在,他們又帶走了伊琳娜的爸爸,毀壞了她的幸福與安寧,徹底毀壞了她的生活,毀了對她來說重要的一切。爸爸被捕前,我們家也過得很不錯,但是……後來,我們彷彿從天堂跌入了貧窮未知的深淵。而那些早上還吃著黃油喝著咖啡的人們——一旦被送到遙遠的瑟克特夫卡爾鎮,送到北邊的小鎮(政府牢獄系統的主要中心之一),他們也會失去一切——伊琳娜會繼續做功課,把恐懼埋在心底……
我在房裡咬牙切齒地走來走去,時不時停下來對自己說:“不過伊琳娜的媽媽是不會出去工作的。”我媽媽工作過,但伊琳娜的媽媽不會去工作。她在三年內會蒼老了十歲,她無法工作。那伊琳娜呢?和父親分離三年會讓她不再愛他嗎?我那時就不再愛我的爸爸了,花了好長時間才又習慣了他的存在,那時和他說話,就當跟陌生人說話一樣。
昨天我做了個噩夢,不能完整地回憶起來,有一個片段卻牢牢地記住了:即便在我還熟睡的時候,也覺得有些部分相當熟悉,但是又想不起來熟在哪裡。記得有個上半身沒穿衣服的男人,他好像長得很英俊,在和某人搏鬥,身體因為痛苦而扭曲,另一個男人把他抓住,拿槍對著他的胸口,槍口壓得很緊,都能聽到骨頭折斷的聲音。一陣強烈的厭惡感頓時襲來,我開始犯惡心……
尼娜早在11月初就指責好朋友因膽小而不願在她面前提及警方搜查,認定伊琳娜害怕自己與尼娜的友誼會使父親遭到牽連被捕,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一切最終成為了現實。
1933年2月6日
我一直在翻看以前寫的日記。以前覺得很有意思的事現在好像看上去傻乎乎的。時間為什麼過得這麼快?真叫人不敢相信。
1933年2月13日
時間啊時間!我願付一切代價讓時間過得慢些。有時候躺在床上看著時鐘的黑色指標無情地轉動,就想:“要是時間能停下來就好了。”但是不可能,時間沒有停息,毫不懈怠地向前走著……一兩個月前,在我還對廖夫卡很感興趣的時候,絲毫沒有注意到時鐘的指標在奔跑。我在某種漩渦裡飛快向前,沒有時間或鐘錶的概念。時光飛逝,所留下的只有一段模糊、愉快的記憶。
但是現在我又回到了原來的生活。每當遇到廖夫卡或是一節課接著一節課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時,心裡已經感覺不到曾有的激動,這真讓我有些失望。我仍會不時朝他的方向望望,卻不會看很久了。他的臉一轉向我,我就立刻轉頭。總體來說,我的心理狀況現在還過得去。有時候甚至會覺得對學習有了熱情,一點兒也不誇張,現在連一分鐘空閒都沒有。就是學習,學習,有時還看看書,從來不出去,對周圍發生的事毫無興趣。
有時候真想踏入無邊無際的雪境,消失在一片白色的雪絨花中,在大自然裡邁步前進,盡情享受。但真是沒有時間。最近,我開始不再對未來抱有任何指望,沒有什麼憧憬,也絕對不會思考什麼。只是有時做做“白日夢”。這種感覺很特別:我常常被完全帶到另一個世界,當然了,是未來的某個世界。以前,在還小的時候,我把這種夢叫做“遊戲”,可現在卻什麼也不叫了。
1933年2月15日
最近在讀萊蒙托夫的傳記……通常,我每次讀作家的傳記時,最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