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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嘆息,聰明人連拐彎抹角都省了:“他不讓你知道自然是不想讓你受牽連。”
他笑容中隱約浮現一絲閃亮:“就知道我沒瞧錯你,你也是信他的。”
見他又換了一條布巾我忙接過來擦,這才發現手上的鐐銬竟被去了,真好。我垂目:“你瞧錯我了,我怕死得很。”
“嘶……”胡亂擦過去,我忍不住出了聲,這才知道估計額頭上是腫了一個大包,還有外傷。
“我來吧,醫者父母心。”水清揚挑了挑眉,看出我的心思,我於是將布遞還給他,我都這樣兒了,還在乎什麼虛名。他輕輕替我拭著額頭上的血跡,又從身邊的藥箱裡取了藥膏子往我頭上抹,冰涼涼的感覺十分舒服,“你感了些風寒,一會我給開點藥。這傷口不大,我別的本事沒有,這點疤痕肯定不會讓你留下。”
我不由笑了:“死了埋在地底下也是讓蟲子啃,疤不疤的沒關係。”
“你……”估計是聽了我的話,他有點氣結,“你放心,我……”
“別再給我承諾。何況,我們真的不熟。”我想搖頭,被他一把按住:“別亂動。”
“其實,你要能給我個痛快我就已經很感激你了。”我閉了閉眼。
“沒問題。”水清揚居然笑笑,然後從懷裡掏啊掏,就掏出一個拇指大的小瓶子,交給我,“包你藥到命除,立刻氣絕身亡,沒有痛苦,恭祝早死早超升。”
我接過,開啟,裡面只有一顆硃紅色小丸。我捻起來笑道:“你還真像賣假藥騙錢的江湖郎中,不知道是甜是苦。”
說罷作勢要往嘴裡放。嚇得水清揚一把按住我的手,面色微變:“你……你還真想死……”
難得見他能嚇成這樣兒,可我卻沒了開玩笑的心思,其實我只是想試試這藥是真是假。我掙開他的手,淡淡道:“我不想死,那勞煩水院判大人給指條明路吧。”
我被困在這裡,人證物證俱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除了一個朱離我誰都不認識,我還能有別的出路麼?
水清揚卻話音一轉:“昨天說是宣了世子入宮,可偏到現在還沒訊息,宮中也只傳皇上竟留了世子一天一夜,未免過於蹊蹺。”
皇上竟留了朱離一天一夜?我心中也是一跳,沉吟了片刻:“你到底是誰的人?”
這回換水清揚瞪我了。
“你別瞪我,你一會兒給太后當奸細,一會兒給皇上當說客,一會兒又跟朱離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都暈了。”我也瞪他,“你這會兒又是以誰的名義來看我?”
他忽然一笑,眨眨眼:“我要真是太后的人,剛才就讓一顆毒藥毒死你算了。”
我微怔了下,也是,明顯太后是想致我於死地,反正我死無對證,對外只道身染惡疾,估計也換不來世人半分同情。
“我要真是皇上的人,就到段大人那裡去當證人了。”水清揚又道。我亦是明白他的意思,他身為太醫院院判,自然在朱離生病期間就知道他病有多重、傷有多重、毒有多重,而之前的白晴又不止一次賄賂他和劉內侍,估計段正清也會很開心有他這麼一個有身份的證人出現——反正當了汙點證人,皇上也肯定能保他無事。
只是好好的話,不能直接說,非得拐彎抹角考我智商。我有點鬱悶,可是其實又何嘗不是早就猜到他還是朱離的人。
“你放心,他自小就是皇上的伴讀,這會兒皇上不會怎麼樣他的。我只是奇怪這回怎麼一直拖著他,除非是皇上想要你性命。”水清揚替我處理完傷口退了幾步,拉開與我的距離才道,“不過也不難想,他知道你曾如此待朱兄,定然也不會放過你,雖然你不過是代人受過,但只怕皇上也只敢動動你洩忿了。”
是啊,他敢動太后麼?果然柿子得撿軟的捏,可憐我當炮灰。
只是水清揚一口一個“你”聽得我真鬱悶,不過人家說的都是事實,我不由苦笑:“所以說,皇上太后都想讓我死,我還有活路麼?”
計中計
水清揚望著我,一時無語。他是聰明人,估計也被我眼前的困境難倒了。
我輕聲嘆息:“其實最關鍵的問題是,到底是不是朱離訴的我。”
這是我唯一想知道的事。
如果真是朱離所訴,最先放棄的應該是水清揚。他是朱離的朋友,不是我的,對我的關照不過是愛屋及烏;而如果真是朱離所訴,之前一切全是他在作戲,那麼在此時空之內我亦毫無留戀(當然也是毫無依靠),成全彼此何嘗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