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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經過了Penscola,那裡有全美國最好的白色沙灘,伸入大海的釣魚橋讓我想到《最終幻想VIII》裡克勞德到過的小鎮。我們經過了漫長的島鏈,它們如同被穿起來的珍珠那樣進入加勒比海,連線它們的絲線是隻有一條車道的高速公路。
我們的車邊是騎著哈雷摩托的車隊,這些哈雷摩托的愛好者喜歡在佛羅里達的公路上奔行,他們的車後座上插著俱樂部的小旗,一個個挺胸腆肚,如同騎著駿馬西征的蒙古人。
風裡棕櫚樹嘩嘩作響,目光所及的世界的1/3是路的顏色,1/3是棕櫚樹的綠色,1/3是海的藍色。
最後我們的車停了下來,因為再也開不動了,前方是一片茫茫的大海,海灘上的人們在陽光裡打排球,兩側酒吧的霓虹燈在暮色將至的時候紛紛亮起。
我開啟車門走出去,微鹹的海風迎面吹來,太陽正在落山,那種感覺就像你終於追到了它,看到了最美的瞬間。
西岬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它是美國大陸的最南端,隔海和雪茄的故鄉古巴相望。在最艱苦的時候,有人抱著游泳圈遊過整個大海來這裡。
它是恩斯特。海明威曾經的居所,他在這裡完成了一多半的作品,出沒在那些小小的酒吧裡,也曾和我一樣看過那裡的落日把?
它是海中的孤獨所在,墨西哥灣漲水的時候,它有時甚至會被淹沒在水下,只剩下那條高速公路可以逃生。
它是加勒比海的郵輪旅行必然的一戰,盛產石蟹和金紅蝦。
它充滿著慾望,面板曬得黝黑的女孩子穿著比基尼,裸露著漂亮的上身在棕櫚樹霞走過。
它又非常安靜,靠海的餐館總有露天餐位,總會有人靜靜地坐著,守著一瓶紅酒,直到陽光褪盡,海面上只剩下航標燈的光。
我們選擇了一家最安靜的餐館,坐下之後,優雅地墊上餐巾,看著窗外的落日,對侍者說:“我想要一份石蟹”。
這就是一切了。西岬是這樣的一座小城,我在那裡只待了二十四個小時,但我想我今生不會忘記它。二十五歲那年,我開車穿越十五個緯度,穿越大雪和寒風,穿越無盡的棕櫚樹和七英里的長橋,看見一片藍色的大海呈現在我車前,路邊餐館的門開合,海明威在那裡寫作他的《Hills like White Elephants》。海中石蟹和金紅蝦遨遊,海灘上沙鷗起落,落日照在我身上留下長長的影子。我終於到達了西岬,和我心裡期待的地方一模一樣。這一刻前世今生光影交匯,我站在世界的盡頭,無憂無慮,平安喜樂。
西岬對我而言的意義和那段長路緊緊地聯絡在一起,那一年我到了西岬,如同旅人回到故鄉。
故園
應朋友的約稿要講講北大,其實越是自己呆得久的地方越是無從講起,那些呆得太久的地方都是你的生活,你該怎麼開個題目講自己的生活呢?
生活裡絕大多數的事情在自己看來渾渾噩噩的,不值一提,有那麼一些些事情刻骨銘心,你又不願意提。
那就說說那座我生活了四年的園子吧,一度我的生活半徑,就是那座園子。
“燕園”,原來是燕京大學的校園。司徒雷登買下這座可以上溯到明朝米萬鍾故園的地盤,在裡面建了燕京大學。
北大最初的校址在景山東街的馬神廟四公主府,後來遷到沙灘紅樓,位於東城區,1952年院系調整的時候燕京大學唄撤銷,這個園子才被北大接受了。
學校裡的人說這個園子“一塌糊塗”,其實是“一塔湖圖”的諧音,園子裡有一座曾經用作水塔的密簷磚塔博雅塔、一個未名湖,加上圖書館,合在一起號稱一塔湖圖。園子裡有乾隆制碑和圓明園舫,春天的時候煙柳籠罩紅塔,塔的影子在水裡拉得很長。很多人多驚訝於它的美,說它看起來就像一座公園,但那只是表象罷了,北大的精神其實在並不那麼光鮮亮麗的南區,學生宿舍和教學樓都在南區,那裡人來人往,摩肩接踵,你隨便撞上個人,有可能是撞上了現在的院士,也可能撞上了未來的院士。
我在燕園混的時間段是18~22歲,拖著一雙塑膠涼鞋踢踢脫脫地跑來跑去,籍籍無名。後來去了美國,寫《此間的少年》,寫了北大生活,才有那麼幾個人知道我的名字,某一日某個師弟從芝加哥駕車南下拜訪我,飯桌上驚歎說當初沒覺得我們化學系有你這麼一主啊?
他的意思是是個錐子放進米袋裡就會露出尖來,為什麼在北大的時候你就沒出頭呢?我說那是北大能鎮得住的“主”太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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