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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大家擠在一起,畫畫時你碰了我的手肘我撞了下你的肩膀,這讓劉友斌感到需要租一間更大的房子,因為看來勢還會有學生來。果然,又有學生探頭探腦地來了,他們羞澀地步入大漢畫室,一臉東張西望。進來進來,王軍對那些追求藝術的小年輕說,莫怕,也莫不好意思,進來看麼。小年輕在畫室裡看著,見只有劉老師在那兒指指點點,就問王軍:你們畫室只有兩個老師?王軍想到了閒在家裡的伢鱉,馬上回答:還有一個老師,是浙江美院畢業的,那是個畫得非常好的大師,隨手勾的東西都很精彩。小年輕嚮往道:我想考浙江美院。王軍馬上大笑,說那你正好跟他學,他可以告訴你考浙江美院的套路,浙江美院有他的同學和老師,浙江美院的老師喜歡什麼風格的畫,他最清楚了。那些小年輕動心了,一一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疊人民幣,報名。王軍高興地把一疊疊人民幣放進西裝口袋,安排那幾個有志於考浙江美院的小年輕坐到石膏像前畫素描。斌鱉,他指著幾個坐下來眯著眼睛觀察石膏像的小年輕說,新來的。他特意交代了一句:都交了錢,他們想考浙江美院。你留意下他們畫畫的水平。我去打個電話,叫伢鱉來。
伢鱉一接到電話就來了,還把我帶來了。王軍打電話時,我正好在伢鱉家。伢鱉對電話那頭的王軍說:坨坨鱉沒事,正好坨坨也在我這裡,我們都來可以不?王軍好像在電話那頭猶豫了下,伢鱉又補充一句說:坨坨鱉的素描畫得相當好。王軍同意了,伢鱉放下電話時臉上就充滿了快樂。伢鱉是那種有才但不顯示才能的人。那段時間我和伢鱉都天天在家裡睡懶覺,睡得父母們望著我們就頭痛。都是二十幾歲的人了,還在家裡吃閒飯,還要一臉討好地向母親要錢抽菸,父母們看著我們當然就腦殼痛。伢鱉說:走吧,去看看。
就同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有出生時間和出生地點樣,伢鱉出生的那一天他父親——北正街的美男子,爬到屋頂上撿漏,從屋頂上掉了下來,還好,只是摔斷了腿,被人抬進醫院,一個星期後又被人抬了回來,從此就瘸了那條腿。他瞧著自己的一對雙包胎兒子,問誰大一點,伢鱉的母親指著伢鱉說他先生下來。伢鱉的父親就認真盯著長著一雙對子眼且因缺乏營養而瘦小的長子,想了半天才決定取這個名字:劉粟。這是伢鱉的父親特別崇拜大將粟裕。伢鱉的父親是邵陽人,解放前跟隨父親做豬血丸子做到長沙來的。邵陽人都或多或少曉得一些粟裕大將的事蹟。例如抗日戰爭結束後,國共和談時,蔣介石企圖消滅共產黨領導的新四軍,向駐紮在江蘇的新四軍發起猛攻,著名的“蘇中七捷”就是粟裕大將於運籌帷幄中親自指揮的。七戰七捷,一下子消滅了二十幾萬國民黨軍隊,這真讓同樣是湖南邵陽人不過是晚生了幾十年的伢鱉的父親五體投地。伢鱉是劉粟的小名。邵陽人喜歡叫自己的孩子為伢伢,伢伢是細伢子的意思。劉粟的奶奶就叫劉粟伢伢。長沙人不喜歡這麼叫,覺得叫起來彆扭,就改稱伢鱉。伢鱉是我們這班畫畫的人中最有責任心的,來了,看了看,回去翻箱倒櫃,把自己於浙江美院讀書時畫的素描頭像改了改,又跑到街上買了幾個鏡框,將素描頭像框在鏡框裡,讓我替他掛在大漢畫室的牆上,開始非常敬業地教那些小年輕畫素描。素描麼,畫前要仔細觀察。他對小年輕說,不要一開始就畫,要把物件觀察清楚再下筆。伢鱉又說:畫素描,主要是抓型,浙江美院不太在乎你畫黑白灰三大調子,而是看你抓型的能力。
非常熱忱的願意把自己的所學和盤托出給小年輕的伢鱉來後不久便看出了問題。問題出在王軍身上。王軍穿名牌西裝,穿幾百元一件的金利來襯衣,還繫著漂亮的金利來領帶,且穿著幾百元一雙的老人頭皮鞋或同樣幾百元一雙的耐克旅遊鞋,這不能不讓伢鱉覺得自己的勞動將如一汪春水向東流了。有天,我和伢鱉站在畫室的窗前抽菸,看見一身筆挺的王軍很驕傲的樣子上了一輛紅色夏利計程車。伢鱉指著計程車,說你看見嗎坨坨?我說看見了。伢鱉估計著說:計程車從河西到河東軍鱉家少說也要二十元。我說:那可能不止。伢鱉瞧我一眼,搖搖頭。他比我和劉友斌更瞭解王軍,知道王軍屬於花花公子系列。他說:王軍一個人管錢,我覺得會出問題。不能這樣下去,這關係到我們的利益分配,你覺得呢?我說是的。伢鱉把劉友斌叫到一旁,試探地問劉友斌:斌鱉,你和軍鱉關於錢的問題是怎麼說的?劉友斌說:把一切開支除去後,兩人平半分,你來了就三人平半分。伢鱉見沒有我的份,臉上就有些不悅,說坨坨鱉呢?劉友斌說:軍鱉說坨坨不能參與分紅,給坨坨八百元一月。伢鱉說:你和王軍有賬目嗎?劉友斌說: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