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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如一……”招弟微怔,拭劍的動作稍頓,忽地嘴角露笑。
“大姐……你在想什麼?”那樣的笑好神秘,像參透了某事。
“我在想你所謂的始終如一。”招弟緩而堅定地回劍入鞘,眼神溫和。“這疑慮藏在心中很久了。你覺得……雲姨為什麼要守著四海、守著咱們六個、守著阿爹,自我懂事以來,登門向雲姨求親的人就不曾斷過,這些年仍是如此,帶弟,你說,為什麼雲姨不嫁人?”
“為什麼……”帶弟眨了眨眼,到底是聰穎性子,前後連貫推敲,真已浮現。“大姐是說……說雲姨其實是喜愛阿爹嗎?她不嫁別人,是因為早巳認定阿爹,如她喝慣的太極翠螺一般,在感情上也要始終如一?”
招弟笑容加深,雙手合握杯子,捧著香片輕啜。
挑開這可能性,帶弟並無多大震驚,相處這麼多年了,雲姨在她心中早與孃親同等地位,若阿爹與雲姨真能成雙,她絕對是樂觀其成的。只是……心中泛著淡淡感慨——男女間的感情真的很奇妙,想雲姨是如何爽直的脾性,既嬌又辣,卻為著一段模糊的情感,默默守在四海,虛擲了青春。
“大姐,你……你喜愛過一個人嗎?”帶弟忽地輕問,眉睫揚著,又靦腆地收斂。“我是說那種、那種男和女之間的喜愛,大姐,你愛過嗎?”
招弟啜茶的動作略頓,眸光倏地閃動,語氣仍舊溫和。“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帶弟臉泛紅暈,一時間說不上話,她也不知為什麼,只是心中好生迷惘。
若她肯細細思量,自一年多以前遇上那名蠻橫的男子,這麼糾纏摩擦、恩怨難明,是砍向他胸央的那一刀,在他與自己的心上同時刻劃了血痕,將這份迷惘持續下去,終不能安寧。
“沒什麼,我隨便問問。只是……好奇。”她扯著笑,有些無措。
招弟知她心思沉靜,常將煩惱往心底擱著,嘆了一聲,手主動伸來複在妹妹手背上。“帶弟,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想問你,是關於一年多前在仙霞嶺將你劫走的那個李爺,那次意外發生,四海出動能手尋你數十日,你最後卻安然地被人送回九江,是那個李爺主動送你回來的吧?你和他……”
“大姐。”帶弟緊聲一喚,抿著唇,片刻才道:“我和他沒什麼的。”她嘴硬心虛,卻不敢看向招弟,一逕地垂首。
回想那些事,男子黝黑方正的面容陡地浮現,總帶著戲謔又溫暖的笑意,那深淵似的黑眸喜歡深刻地注視著她,若她肯理睬他,目中便要燃起兩蹙興愉的火光,若她板著俏臉冷然以對,很容易便在他眼底瞧見了懊惱。
帶弟……親親……嫁給我好嗎?我李游龍要娶竇帶弟為妻……
即便自己以鴛鴦刀傷了他,說了這麼多難聽的罵言,他仍是溫柔對待,這是真情真意嗎?!是嗎?他一次又一次的求親,只是顧及所謂的責任問題?抑或有更深刻的意念?
渾蛋、淫賊……你這無行浪子,是死、是活都不干我的事!
為什麼要這麼罵他?這一年多來靜靜回想、緩緩沉澱,她其實也不太明白。她從不如此潑辣、口出惡言,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失控。
她動了怒……也……動了情嗎?
大膽地自問過無數遍,她仍是迷惘,只覺得男子的面容揮之不去,想起他,方寸微酸、微苦,微微的,還有些什麼……
一旁,招弟靜瞅著她欲蓋彌彰的神情,思緒亦幽幽浮蕩,絲縷無形,不知不覺間,繞向心底那個總裹著件藏青披風的滄桑男子……
外頭打更敲過,已過子時。
帶弟神智仍十分清醒,無半點睡意,再過一個時辰就換她和大姐輪守護鏢了,可她躺在榻上好久,偏無法閤眼入睡。
內心長嘆,她索性掀被下床,輕手輕腳地穿上外衣,提著自己的鴛鴦雙刀。睡在另一榻上的招弟微微翻身,模糊地喃著:“帶弟……”
“大姐,我上茅房,一會兒就回來。”她輕聲交代,不等招弟回應,人已閃出房門外。
廂房外是個小天井,近山麓,夜風頗具寒意,帶弟極愛這般的清冷,不禁深吸了口氣,盡吐胸中莫名的煩躁。她佇立許久,像是著了迷,讓遙掛的一抹寒月吸引,覺得那光華似遠似近、清冷卻又溫和,這麼矛盾,如此地美麗。
惆悵如潮,在這幽靜的時分,自然而然地湧來,她垂下眼睫瞅著自己的影兒,恍恍惚惚地揚唇,卻逸出一聲邈然長嘆。
“唉……為什麼嘆氣……”
“唔——”一隻大掌已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