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部分(第1/4 頁)
路媽媽眼圈一紅,扭頭走了,恰好遇上路二叔回來,她低頭說了幾句話便告辭,只瞥見路二叔身後還跟著人,卻沒認出那是曾經見過的胡飛。
與當日那衣著華貴、長相俊俏、文質彬彬的富家公子相比,眼下只穿著一身舊布衣,又黑又瘦的胡飛,簡直判若兩人,當天春瑛若不是先認出了墨涵,也未必會認出他來。
春瑛看著母親的背影消失在衚衕口,才吸吸鼻子,回頭勉強笑著對胡飛道:“胡公子來了?我方才還在想,你幾時才會到呢。”
胡飛有些拘緊地笑笑:“早上街坊鄰居們知道我要搬走,都來送我,油坊的江叔還一直拉著我說話。若不是路叔來接,我只怕還脫不了身呢。”
路二叔笑道:“你會做人,他們自然捨不得你,將來得了閒,也當回去瞧瞧他們。來吧,我已經收拾好了屋子,過來瞧瞧。”
他們去的是衚衕末端的一處宅院,離路二叔家大約有三四十米。這裡比外面那幾個院子都要大些,原主是個富商,連陳舊的大門也猶存幾分氣派。
進了門,左手邊便是一溜兒四間屋子,頭一間是門房,後面三間,住了一堆老夫婦,五十來歲光景,人稱魏公魏婆。他們夫妻佔了兩間房,剩下的空屋子則是放雜物的。胡飛原以為路二叔要借給自己的是那一間,卻沒想到他將自己領到了右邊的小院裡。
這小院地方不大,只有福寧街尾那個院子的一半不到,只有一間屋子,倒是屋子對面搭了一排窩棚。胡飛猜到這可能是給車伕或馬伕住的地方,但地面極乾淨,屋裡的床鋪桌椅一應俱全,甚至在屋子正中還擺放了一個供桌,供著一樽白瓷觀音像,前頭還擺著香爐燭臺等物。胡飛心有所悟,看了路二叔一眼。
路二叔只是微笑著不說話,魏公便上前道:“這是從前那戶人家養的車伕和馬伕住的屋子,原是放的大通鋪,粗陋得很,只這樽觀音像最尊貴。小老兒想著將來主人家搬進來前,總要把屋子推到了重建的,也沒怎麼收拾,小哥還請墨嫌棄,想要什麼東西,只管跟小老兒說就是,吃飯洗衣就找我老婆子,她雖說手腳笨了些,但做的粗茶淡飯還能入口。”
胡飛忙向魏公作了個揖:“這如何使得?我雖做不了什麼,但平日的雜事……還是能料理的。”魏公笑著擺擺手:“無妨無妨,我們老兩口無兒無女,平日也閒得慌,找些事做,省得兩口子對坐著發呆。小哥能來真是太好了,晚上巡夜時,我老兒有個伴,也能熱鬧些。”
魏婆在門房處叫丈夫:“老頭子,快來幫我燒火!我要做幾個好菜賀胡小哥搬進來!”魏公應聲去了,胡飛急著上前要攔,卻被路二叔止住:“老人家心裡高興,你閒了多陪他們說會兒話就是。我常要回府上差,他們在這裡也是寂寞。”
胡飛略一沉吟,便不再說什麼了,只是將心頭的疑惑壓了下去,想著魏公魏婆這般熱心,自己平時多替他們做些重活就是。
匆匆收拾了一下,胡飛又意外地發現,床上的草蓆與被鋪俱是新的,用料雖普通,卻散發著乾燥而芳香的氣息,比自己之前半個月睡的猶帶黴味的舊被鋪要強多了。床尾放著一把新蒲扇與幾件素色的衣裳,路二叔聲稱那都是自己從前的舊衣,已經無用了,比他反覆穿的兩件估衣要強一些。胡飛看著上頭細緻的針線,摸著那輕軟通爽的質地,沉默地回頭看了看窗臺下的木几上,擺放的一套茶具,雖是便宜屋花紋的白瓷,卻質地光潔、形狀優美、毫無瑕疵,茶罐裡還放了香片。
這裡的一應用具,表面上與尋常百姓所用的並沒什麼區別,但真拿在手裡,就能發現其中用心之處。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安,從頭到尾,他都沒告訴路二叔自己的身份,對方這樣安排,應該是知道了吧?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這樣客氣?他早就不是過去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商少爺了。兄長那個不孝的罪名壓下來,他便從皇商之家的高門,瞬間跌落到泥地裡。
路二叔道外頭轉了一圈,把在廚房處幫忙的春瑛拉了過來,笑道:“有空過來玩也使得,橫豎都在衚衕裡,只是別光顧著玩兒,要記得幫魏公魏婆做活,知道麼?”
春瑛爽快地應下了,四周打量一圈,笑道:“這裡好,胡公子,這裡可比你之前住的屋子強多了,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呢!”
胡飛笑了笑,安放好母親的靈位牌,敬上一枝香,才道:“實在是感激不盡……小妹子別再叫我什麼公子了,福寧街的人都喚我胡小哥,你也這麼叫我好了,不然……叫阿飛哥或小飛哥也使得。”
阿飛哥?春瑛表情有些扭曲,擠出一個笑臉道:“那我叫你小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