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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仁、豆蔻,煙兒鋪可不賣,要吃砂仁豆蔻得去中藥鋪買。砂仁產
嶺南,外褐內白,辛香爽口,飯後嚼幾粒,確有去油化膩的功效。在北
平盒子鋪所賣香腸,灌製時要加上少許砂仁。砂仁出在嶺南,而廣東
香腸又是全國知名的,可是走遍廣府東江,凡是擅制香腸的鄉鎮,沒有
一家是加砂仁的。有一次我跟北平寶華齋曹掌櫃的聊天,他年輕的時
候,南七北五到過的省份可不少。他說廣東香腸要買回來自己蒸熟
了,當下飯菜吃,北平醬肘子鋪的砂仁香腸是下酒就飯吃的熟菜,買回
家不用再蒸就可涼吃,加上點砂仁可以去腥。他說的雖然不無理由,
可是否真的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依我個人口味,我是比較喜歡豆蔻的。豆蔻分草豆蔻、白豆蔻、肉
豆蔻三種。草豆蔻、白豆蔻都出在廣東。草豆蔻皮薄膜厚,以用為藥
材者居多。白豆蔻果實圓大而黃,籽粒均勻,辛香味濃,既可入藥又可
食用,所以價格較高。肉豆蔻以新加坡、蘇門答臘生產的最好,香氣強
烈,除入藥外,高階的可做香料。同學江晴恩有一年從新加坡考察市
政回來,送了我一束塑膠花,嫩葉卷舒,穗頭柔紅,花如芙蓉,葉漸展花
漸出由淺而深,狀極可人。他說這種花,新加坡叫她含胎花,杜牧詩所
謂“婷婷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我才知道這就是人所豔稱的
豆蔻花。
先祖母小瓷罐裡的白豆蔻都是實大粒壯的上品,我在瀆書時期,
每逢隆冬匆匆吃完早餐入學,總要拿一兩粒納入袖裡,在課堂上慢慢
咀嚼,後來久吃成癮,不吃總覺得胸口油膩膩的,直到考進大學住校,
才把飯後吃豆蔻的習慣戒掉。
自從來到臺灣,幹似圓柱、獨挺筆立、高聳人云的棕櫚科樹木,到
處皆是,可是何者為棕,何者是椰,還有哪種是檳榔樹,簡直分不清楚。
至於賣檳榔的攤子,越往南越多,吃檳榔的人,滿嘴鮮紅的檳榔汁,唇
搖齒轉,隨地吐啐,殷紅一片。二三十年前,雖然大家還不知道,檳榔
吃多了,可能由口腔潰瘍,引起肝胃病、肝硬化、食道癌種種症狀,可是
到處口吐鮮紅似血的餘唾,也就足夠令人噁心的了。
有一年冬天到臺中去開會,與會人員大半都住合作旅舍。旅舍門
前有一個檳榔攤子,據說她家雙冬檳榔聞名臺中,不但檳榔選得精,而
且巷花、甘一草、石灰、牡蠣灰調配得更是恰到好處,甘辛苦澀甜,五蘊七
香,入口之後令人酣曼怡然,醺醺似醉。同去的陳冠靈先生,他是河北
東光縣人,在大陸時吃慣了檳榔豆蔻一類消食開胃的東西,聽說此地
有好檳榔可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了一粒,放在嘴裡大嚼起來,誰知
不到一刻鐘,忽然臉紅目赤恍如中酒,繼之畏寒欲嘔。我們一看情形
不妙,立刻請了一位西醫王文霖來,在針藥兼施之下,人才穩定下來。
據王醫生說:“石灰是強鹼性物質,含嚼時容易破壞口腔黏膜組
織,據最近臺灣醫學會統計結果,好吃檳榔的人患口腔癌比率達百分
之六十五以上,能不吃最好不吃。”王醫生這番解說,使我對臺灣的鮮
檳榔懷有戒心,連碰都不敢碰了。至子當年在大陸吃的各種幹檳榔是
否會跟鮮檳榔同樣,引起可怕的癌症誕生,當時匆匆忙忙未及詢問。
我想檳榔本身既有消食化水明目止渴種種益處,不加上石灰、牡蠣一
類東西,為患應該不如此厲害的。
前清晚輩謁見長輩,依貴族的禮儀是遞如意,一般旗族是遞活計,
“活計”在當年很流行,如今已成為古董,四十歲以下的人,不但沒有見
過,甚至沒聽說過。一匣活計多者十樣,少者六樣,內分大小荷包(大
荷包裝銀錠錁子,小荷包裝檳榔豆蔻)、扇絡、箸套、刀套、懷鏡套、眼鏡
盒、煙荷包等等,質料分綾羅綢緞,做法有緙絲、平金、織錦、繪繡、纂
繡、栽絨種種。如果出自璇閨妙手,則神針巧黹,比起香粉鋪出售精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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