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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趙和鐵柱低著頭,慢慢地蹭過來,聽得黃功勳的名字,眼睛都不由地一酸。
“是你們啊,黃功勳呢?”
小把戲居高臨下,一眼望見熟人,笑得更歡了。
鐵柱使勁扭過頭去,喇叭趙忍住淚水,伸出雙臂來:“下來罷,我帶你去找熊大人。”
小把戲伸手欲扶,忽地指著祠堂,歡聲叫著:“燈籠燈籠!”
祠堂高高的廊柱上,火紅的燈籠搖曳著,映著黎明淡淡的月色。
“喇叭叔,你答應我的,你答應我的!”
小把戲叫嚷著,笑得更歡了。
這個燈籠真的很大,雖然不是兔兒燈。
喇叭趙往手心吐了口唾沫,伸手扶住柱子。
戰了一夜,渾身痠軟,右腕更是兀自隱隱作痛。
身後,十幾個兄弟鼓譟著,小把戲更是大叔長,大叔短,一聲高過一聲。
喇叭趙深吸一口氣,作勢欲上。
“慢著。”
一隻大手突然按住他的手背,愕然回頭,熊丞相滿面征塵,眼帶血絲,嘴角卻掛著笑意:“你的手有傷,這個燈籠讓我來取!”
不待喇叭趙答話,他已經縱身而起,手足並用,三兩下便攀了六七尺高。
不一會兒,他的指尖已經觸到了燈籠的穗子。火紅的燈籠搖曳著,映著黎明淡淡的月色。
小把戲已經從別人肩上跳下來,伸展著雙臂,笑著跳著,奔向那團火紅。
熊丞相憨憨地笑著,一手扶柱,一手伸向燈籠。
“轟”
一聲巨響,一團飛焰,霎時間,肢體血肉,歡聲笑語,紅燈圓月,都被這霹靂擊得粉碎,化作漫天紛落的血紅。
月圓不再,湖波不興,彷彿一切都過去了。
湖邊,幾株殘柳,一片新墳。
喇叭趙倚在柳樹上,對著新墳,一遍一遍吹著《得勝令》;鐵柱坐在墳頭,,一手拿酒壺,一手摩挲著斗大一方木印。
小把戲一本正經地把供品一樣樣在墳前擺齊,規規矩矩地逐個墳包磕頭。
喇叭趙忽地停下曲子,兩眼凝視著鐵柱。
鐵柱看著他,半晌,點點頭:“夥計,要回就回罷,我一會兒就讓人給你寫揮子(太平軍術語,紙條)。”
兩人相視無言,各舉酒壺,一飲而盡。
“鐵柱叔,您,您這次封了個什麼天侯啊?”
小把戲磕完頭,眼角兀自帶著淚光。
鐵柱舉起木印看了看,苦笑著搖搖頭,遞給喇叭趙:“夥計,聽說你念過不少年私塾。”
喇叭趙湊過臉來,上上下下看了半晌:“這個字我也不認識,從來沒見過,不知道該念什麼。”
“長毛富貴,長毛富貴啊~~”
光棍劉不知從哪裡跑出來,蓬頭垢面地,連鞋也不剩一隻。墳頭的烏鴉被他一驚,呀呀叫起一片。
他失魂落魄地看了幾人一眼,抓抓頭皮,又高一腳低一腳地跑遠了。
“長毛富貴,長毛富貴啊~~~”
鐵柱和喇叭趙對望著,良久,都喟然長嘆。
鐵柱突然把木印塞到小把戲手中:“娃崽,不是想吃月餅麼?拿我這大印作模,讓典聖糧多做幾個,大夥兒都嘗一嘗。”
“好啊好啊!”
陽光下,小把戲眼角的淚光兀自未散,臉上卻已微微綻開了第一縷笑容。
(完)
………【(一)】………
“李國慶,瞧你這窩囊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當李國慶趿拉著壞了後幫的涼鞋,正低頭往居委會院裡走時,丘胖子騎著那輛突突冒煙的“馬自達”,一溜煙地掠過,在他腦後扔下這麼冷冷的一句。wENxuEmI。cOM
他的臉色登時變得鐵青,手裡的戶口簿也差點掉在地上。
兩年前,他老婆離他而去的時候,也說過同樣的話。
“還不如死了算了,還不如……”
他喃喃地念著,在院裡不知所措地轉著圈。
太陽毒辣辣地曬著,一隻胖乎乎的花貓蜷在樹蔭下,眯著懶洋洋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面前這個愁眉苦臉的中年人。
“幸福裡87號,李國慶!”
“李國慶!瞧你也是四十幾歲的人了,怎麼這麼不懂事!我崔民政大熱天,為你這個老釘子戶一趟趟跑居委會,你虧心不虧心啊!”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