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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真卿點點頭:“王忠嗣大人雖然觸怒天子,好在終究是東宮舊人,不過貶官去做漢陽太守了事,只是據說他近來鬱悶多病,不知究是如何了。”
帳中又死寂下來,酒宴雖然擺下,卻彷彿沒人有興趣,去摸一摸筷子,動一動杯盤。
營外,黃昏漠漠,秋草長長。
繡旗麾蓋,正遠遠等在大路上,從人車馬,早已行色匆匆。
“二位,送人千里,終有一別,請回罷。”
哥舒翰執著顏真卿的馬韁:
“清臣,我再送你一程。”
魯炅欠身道:
“末將職司巡營要務,不敢久送,這就別過,大夫珍重!”言畢,拱手而別。
顏真卿望著魯炅遠去的背影,讚道:“魯將軍有周亞夫之風,異日必當開府建牙。”轉過臉來,又對哥舒翰道:“大夫難處,在下必當奏明天子,但朝廷府庫空虛,天子又對石堡不得不休,你們還得抓緊破城,也好為社稷和天子分憂啊!”
哥舒翰苦笑一聲:“唉,清臣,你放心,牢騷歸牢騷,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去想打不打了,請上馬罷。”
顏真卿翻身上馬,正欲揚鞭,卻又回過頭來:
“我來的路上,聽說朝廷停了上下魚書,過幾天番上的浙東兵,恐怕就是最後一批府兵了,你們要早做區處,免得措手無及啊!”
………【(十二)】………
“番上啦,番上啦!”
高亢的喊令聲和著嗚嗚的軍號,被凜冽的寒風吹送著,彌散在曠野上空。wWw.23uS.coM
“唉,想不到這居然最後一次府兵交番了!”
大帳裡,成如璆側耳聆聽著這一切,輕輕喟嘆著。
魯炅也嘆息著搖了搖頭:
“青海路途遙遠,府兵番上即行,無暇訓練,本來並不堪用,可圍困石堡,彍騎用不上,這些府兵築路屯田,轉餉供輸,攻山守險,著實出了不少力氣,朝廷偏偏卻在好不容易用得著府兵的時候,把上下魚書給停了!”
悶坐在帥案後的哥舒翰抬眼看了二人一眼,正待開言,卻見帳簾一挑,嚴武走了進來:
“大夫,我好說歹說,阿布思總算領著他的突厥騎兵去增援鄯州了。”
高適長吁一口氣:“這個瘟神總算是送走了,這些突厥兵在這裡用不上不說,耗糧耗草,軍紀廢弛,那阿布思名義上是副將,卻穿著紫袍,掛著郡王的頭銜,軟不得硬不得,唉!”
火拔歸仁大腿一拍:“可不是,若不是大哥軍令嚴,老子早就和這幫突厥孫子幹過幾架了,孃的!”
呂諲橫了他一眼:“歸仁!”
火拔歸仁翻了翻眼睛:“不讓說老子不說還不行!本來麼,管用的府兵要廢,不中用的突厥兵卻拼命送來,真是活見鬼!”
成如璆不覺笑了:“你這傢伙,當初說漢人府兵不中用的,可不就是你麼?”
火拔歸仁臉漲得通紅,正待爭辯幾句,哥舒翰擺擺手:“不必爭了,你們還不知道罷,兵部又下嚴諭申飭,還調撥了四千朔方鐵騎,即日到營助戰。”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說什麼是好,良久,魯炅喃喃道:
“兵部的老爺們坐在衙門裡,只到西北用兵,必然是騎兵為先,卻不肯屈尊問一問從石堡城下回去覆命的將士們,這裡到底需要什麼援應。”
成如璆長嘆道:“王忠嗣大夫說得對,這仗,打的不值,不值啊!這兩年,死了多少人,費了多少糧餉啊!”
眾人又是一片噓唏。突然,哥舒翰抬起頭來,雙目炯炯有神:
“事到如今不值也得打下去,就算朝廷的嚴旨我們可以不問,這麼多伏屍城下,埋骨荒野的兵丁伕役、這兩年靡費的府庫錢糧,難道就白白扔進這青海不成?”
聞聽此言,眾人齊刷刷地站起:“絕不能!”
哥舒翰也站起身來:“好,來人,把惟明他們都找來,大家再好生合計合計!”
“惟明,困守兩年,我們攻山的糧道通暢,尚且常常斷炊,這山上的吐蕃人四面被圍得密不透風,怎麼還能支援到現在?”
渾惟明道:“吐蕃人行軍,六畜隨行,山上牧草雖然不多,可守軍也不多,加上蕃地苦寒,蕃人素耐勞苦,糧食豐足談不上,三年五載,卻也決計餓不死的。”
“弓箭器械總有用完得時候,到那時……”成如璆悻悻道。
呂諲打斷他的話:“弓箭器械固然有數,可山上的石頭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