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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是茫茫大海,西面南面,蘇州府、嘉興府的大部分州縣,都已是長毛的天下了,還是待在這兒吧,至少這兒還有洋人,還有洋炮和洋船。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洋人八成也靠不住,且不說他們跟長毛都拜那個什麼上帝,前不久,幾十萬洋兵不是把大沽也給破了,把天子的圓明園也給焚了麼?依學生愚見,指望洋人幫忙守城,那才是‘獨坐窮山,放虎自衛’呢!”
一些籌辦團練計程車紳望著黃浦江上往來穿梭不絕的火輪船,不住搖頭嘆息著。嘆息歸嘆息,放虎自衛也比坐以待斃強得多,他們手裡那些烏合之眾的團練,只怕連只草兔也算不上的,城裡那幾營官兵就更別指望了,他們不是從廣東招募來的大煙鬼,就是從江南大營一路敗下來的驚弓之鳥。
這些士紳都和官府有往來,他們也聽說,英吉利國、法蘭西國都已答應薛撫臺(2),如果長毛來攻城,就幫著官兵守城,可是他們也知道,這兩國的兵馬大多在北邊跟天子打仗,眼下能調動的不過六百來人,兩艘小戰船罷了,就這一點點本錢,能擋得住幾十萬長毛得勝之師麼?
如今被稱作人民公園的所在,當時剛剛被英國人從一片墳塋推作平地,打算建一座跑馬場,不過眼下大難臨頭,這跑馬場也自然成了練兵的操場。此刻幾百名荷槍實彈的洋人正汗流浹背地在場子裡操演著。這些洋人不是士兵,而是租界裡的僑民,為了守住租界和上海城,臨時組建了這支叫做“萬國商團”的人馬
“雷因,你覺得怎樣?”
萬國商團總司令倪爾上校皺著眉,向身邊一個金髮青年發問。雖是酷暑天氣,這個英**官卻仍不肯摘下他那雙雪白的手套。
“這些人從十五歲到七十一歲都有,操十一國語言,百分之八十沒摸過槍,甚至還有女人參加,恕我直言,上校,這樣的兵就算再練一年,最多也只能在敵人射程之外噹噹哨兵。”
雷因姓羅納德,原本是荷蘭海軍上尉,剛辭去軍職、以及軍方委派的日本幕府軍顧問的職位。此刻雖然一身便服,但腰板筆直,依然一副標準的軍人身姿。
倪爾又看了雷因一眼,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萬國商團裡多幾個像你這樣的人,我何至於愁成這樣!其實不需要太多,只要幾十個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就行,只要有符合要求、足夠數量的軍官、軍士,這支烏合之眾就能在戰場上頂些用場。”
雷因的眼睛不由地一亮:
“如果是幾十個人倒不難找到,各國商船上的水手,還有來東方碰運氣的冒險家,當中有不少都當過兵,有些還當過軍官,可是,他們來這裡為的是錢,如果……”
“錢不是問題!”倪爾不由地叫出聲來:“租界外面那些清國的官吏,還有城牆裡那些中國富人,為了他們自己的財產和性命,是決不會吝惜錢財的。雷因,這件事就拜託你去辦,去想辦法招募些管用的傢伙來,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我?”
“對,你,”倪爾不容置辯地一揮手:“你是軍人,懂九種語言,而且又是東方通,辦這事再方便沒有——你不是連中國話都學會不少,還起了箇中國名字叫什麼‘萬世德’的麼?”
上海縣城,小東門裡。
連綿的兵荒馬亂讓這座縣城的居民總數陡然翻了幾番,原先不值錢的蝸居草屋,也一下變得金貴無比,街上的鋪戶買賣也多了起來,生意也好了許多。
本來麼,打仗歸打仗,日子歸日子,再怎麼著急上火,這飯總是要吃,茶總是要品,書場裡的評彈也總是要聽的。
“眼下這場子也好,市口也好,可長毛要是真的進城來,我們祖孫倆怕是真的要喝西北風了,唉!”
一間不大的書場裡,柳老頭一面彈著三絃,一面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著。鳳兒抱著琵琶坐在他身側,咿咿呀呀唱著開篇《杜士娘》,在他們對面,幾張八仙桌邊圍滿了人,十幾條散長凳也擠得滿滿當當。
柳老頭想的失神,手中弦子也不免走了幾個音,臺下卻毫無察覺,他們的眼睛,差不多都盯在鳳兒的臉上身上。
“今天客人怎麼這麼多。”
饒是久歷江湖,給這麼多人這樣一直盯著,鳳兒也不免有些發毛,說起來,這還是他們祖孫倆第一次從茶館挪到這偌大書場裡開場呢。
好在就一個開篇,鳳兒草草唱完,趕忙抱起琵琶起身施禮謝場。書場的規矩,收錢是票房的事,一場唱完,各家藝人再按場面輕重、名頭大小分頭寸,她這個開篇是開場小唱,後面說揚州評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