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部分(第1/4 頁)
香根根了哇!”
“走,”貢王伸手拍了拍他肩頭:“爾我同去勸慰勸慰。”
何得金搖搖頭:
“小卑職一人去便行了,千歲寬草,許叔是老將了,便再傷悲,也曉得個輕重的。”
貢王還待再說,卻被何得金一把攔住:
“清妖方退,洲上一片狼藉,千歲,大局為重啊!”
洲北,堰上,放眼望去,茫茫一片葦塘。
許丞相獨自一人坐在那裡,悶悶地吸著杆菸袋,混濁的眼裡,看不見一點淚光。
“許叔,您莫如此,昇天頭等好事,宜歡……”
“許叔,您老餓了沒得?今天聖營打牙祭,紅薯飯摻老菱,小侄這就去給您老端來?”
沒等何得金開口,幾個跟著跑來的水營老卒,已七嘴八舌地勸解開了。
許丞相仍悶悶地坐著,不說也不動。
“許叔,您聽小侄講,”何得金思忖了半晌,這才開了口:“泥鰍兄弟他們昇天,戰船也毀了,雖是件難受事情,但今朝這一仗我們天朝水營卻沒折了銳氣,您看,我們折了一條木船,清妖呢,一條、兩條……四條妖輪船,才逃脫得一號小的,豈不是……”
許丞相一直面無表情地坐著,彷彿在聽,又彷彿不在聽。
他忽地站起來,一個猛子紮下葦塘去,渾不似腿腳有殘疾的人。
“許叔,莫想不開……”
老卒們一疊聲驚呼起來。
許丞相鳧出十數丈遠,才從水裡探出頭來,高聲喝道:
“發嘛子呆?江汊裡面這些些兒浮木,造八槳船,正好用的上。”
“許叔,歇一歇。”
何得金一把將渾身透溼的許丞相從水裡拉上岸來,從懷裡摸出個小布袋,遞了過去:
“黃菸葉子,貢王叫小侄送把您老的。”
許丞相不接,用顫抖的十指,使勁擰著溼漉漉的長髮:
“貢王也沒得嘛子存貨了,省一些麼。”他轉過臉,望著江北那一堆剛剛撈上岸的、七長八短的殘木,嘆了一口氣:“又要打八槳船了,唉!”
“何大人,許叔,你們看!”
江汊裡,忽地有人驚呼起來。
岸上的人順著呼聲望去,卻見兩個老卒,拖著個湘軍水營兵弁打扮的漢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趟上岸來,那清弁緊閉著雙眼,人事不省,胸口卻仍在微微起伏著。
“臉朝上,放平!”
許丞相一瘸一拐地跑過去,攥住清弁的雙腕,一收一舒地幫他控著水。
“哇!”
那清弁猛地吐出一大口黃水,睜開眼來,見四周淨是天朝兵將,戟手大罵道:
“X個龜孫,千刀萬剮的長毛賊子,要砍要殺,給老子來個痛快!老子皺一下子眉毛,就算不得英雄好漢!”
“X個龜孫!”一個湖南老卒憤憤踢了他一腳:“死到臨頭,耍麼子橫喲?英雄好漢?你清妖靠洋鬼子輪船大炮撐腰,算嘛子英雄好漢?罵我們天兵是賊,你們在安慶、蕪湖、太平府,燒殺**,連吃奶的娃娃兒也不得放過,又算嘛子英雄好漢!”
那清弁一時語塞,滿面通紅,低下頭去,但旋即又抬起頭,使勁挺了挺腰:
“老表,我、我吃糧當兵,盡得是本分,我可沒得幹嘛子缺德事情——廢話少扯,動手罷,鄉里鄉親的,給我個乾脆!”
湖南老卒刷地掣出腰刀:
“看你樣子,也不算熊,就給你個痛快,你好生投胎,下輩子莫再當清妖了。”
他舉起刀,正待斬下,卻被許丞相一把托住:
“兄弟,做麼子?他又沒得妖級(1),罪不該死。”
那老卒愕然道:
“許叔,您、您不想想泥鰍兄弟哪樣……”
許丞相面色凜然,聲音卻不住顫抖著:
“天兵是人妖是禽,殺降殺俘虜,禽獸不如的勾當,清妖做得,我天兵天將,硬是做不得!”
他轉身拉起那清弁:
“老表,你當妖兵,為得吃飽穿暖,養家餬口,如今我們洲上粥也沒得飽,留是留你不得了,瞧你身板,也是水裡頭泡大的,這二十里江路,不難為你罷?”
那清弁似是不相信自己耳朵,呆了半晌,忽地跪下:
“老表硬是好漢子,由不得小弟不佩服,兩國交兵,不能為友,沒得嘛子報答,這個響頭,算是還老表一個人情!”
他砰地磕了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