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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險些兒將右手鋼針,扎到自己左手的虎口上。
他索性不縫了:這幾天怎麼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了似的?
村口的狗忽地吠了幾吠,一陣腳步聲促,兩個人一前一後撞進門來,一面喘,一面喊著:
“不好了!”
“爺爺,壞壞壞壞了!”
“咋啦,慢慢說,慢慢說。”
老李裁縫見來的兩個人,一個是狗剩,另一個卻是城外關廂粥鋪的劉四,心中不由地一緊。
“李叔,您老快進城看看去吧,剛才,一大群胡兒,綁了小李兄弟,從城外直押進氈落大營裡去了!”
老人的嘴角猛地抽搐了記下,轉瞬便又平靜下來:
“這兔崽子,該!好端端的漢人,偏要去抱那些胡兒的毛腿,該,活該!”
狗剩急得快哭出來:
“爺爺,好爺爺,怎麼著您也去看一眼啊!”
老李裁縫仍坐著紋絲不動:
“你們家去罷,添累了,唉。”
兩人的身影已消逝在目光盡處,屋簷上,鳥兒依舊啾啾地叫著。
老李裁縫忽地跳起來,拼命一般朝城門方向奔去,渾不顧敝衣那寬大的下襬,又被滿地的尖石棘刺,狠狠割開了幾道大口子。
“滾,老子叫你滾聽見沒有?”氈落外,一個滿臉橫肉的胡兒手掂皮鞭,橫眉立目地對著面前滿臉怒氣的老李裁縫咆哮著:“你兒子犯了大汗軍法,天大的罪過,百戶大人沒捉你同罪,已是格外恩典,怎麼,想找死麼?”
老人也不答話,一低頭,徑直往裡便撞。胡兒急了,劈手揪住老人衣領,一帶一搡,老人立腳不住,趔趄著直倒退出五六步,咕咚坐倒在地上,原本補了幾摞的前襟被這一扯,登時粉碎,破布爛衫,蝴蝶般在春風裡翻卷著,飄散著。
“李叔,不要緊罷。”
“先上我家坐著,咱再想法子救人罷!”
聞聲而來的幾個鄉親忙奔過去扶住老人。老人雙手撐地,慢慢坐起,緩慢但堅決地搖了搖頭:
“我就坐這兒,坐到我兒子出來。”
太陽落下又升起,升起又落下。
小李保正終於出來了,是被兩個胡人像扔米口袋一樣,**地丟在老人腳前的。
他的全身都是鮮血,張開嘴,滿嘴也都是鮮血。
老李裁縫央人找來一輛大車,拉著他回家去。一路上,小李保正瞪著血糊糊的眼睛,張著血糊糊的嘴巴,滿是傷口的雙手,死攥著爹爹的手指衣袖不肯放開,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說給久不相見的爹爹聽。
可直到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卻終於連一個囫圇的字兒,也沒能吐出口來。
屋外白楊樹的葉子一天比一天綠,一天比一天密,天氣也一天天暖和起來,春天真的到了。
可整天呆坐在破土屋裡,裹著那身又多了幾處補丁的寬袍大袖、怔怔地望著桌上那明晃晃剪刀,和亂糟糟針頭線腦的老李裁縫,那滿是皺紋的臉上,卻渾綻不出哪怕半絲春意來。
“唉,李叔的孩子真的慘那!聽說是胡人搜什麼賊寇時,正好在那個村子裡頭堵住他,說他是賊寇同黨呢。”
“可不是咋的!不過小李一口咬定是貨郎串村,路過那裡,啥也沒幹過,誰也不認識,那些兔崽子們折磨了他好幾天,嘿,他楞是沒改過半個字口!”
“……”
“爺爺,爺爺,您別難過了,別難過了,狗剩跟您學裁縫罷,學了爺爺手藝,將來孝順爺爺,給爺爺摔瓦盆子。”
老李裁縫眯著愈發混濁的老眼,打量著面前又高了些、壯了些的狗剩,搖搖頭:
“好孩子,別學爺爺這個,你去學弓箭,學武藝,練得高高壯壯,像你爹爹和你鄭三哥那樣,把那些該死的兔崽子們統統趕出去!
………【(六)】………
雖然天還不是很熱,但知了卻已在老李裁縫土屋外的白楊樹上沒完沒了地嘶叫了一晌午。wenxuemi。com
老人哆嗦著七根手指,顫顫巍巍地對了半晌,才總算把線頭穿進了那根頭號大針的針鼻兒,他抹了把額上的虛汗,看了看屋外漸漸變暗的天色,幽幽嘆了口氣:
“唉,老了,要是那小子還在,唉……這知了,咋吵吵個沒完了。”
嫋嫋的炊煙開始在家家屋頂上飄起,下地的人們說著扯著,三三兩兩地沿著田埂往自家走去。
往常這當兒,狗剩該捧著個飯碗,笑嘻嘻地在門口探進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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