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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半點,偶爾沾上,也是瞬即如散珠搬無聲滑落。
兩個胡卒不約而同地勒住馬:
“老傢伙,你要作死麼?”
寒光忽地一閃,血光開處,老李裁縫右手三根手指已齊刷刷斬斷,跌落在雪地裡。
“爹!”小李保正驚叫一聲,急忙搶過去包紮。
老李裁縫臉色慘白,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地挺立著,左手剪刀湛如秋水,竟沒沾上半點血跡。
“你、你……”
兩個胡卒面面相覷,張口結舌,一時竟不知所措起來。
老李裁縫使足平聲力氣,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一句話來:
“你們這些胡人現在總該知道,我們漢人是從來不說瞎話的了罷。”
“爹,你這又何苦啊。”
土屋裡昏暗的燈光下,小李裁縫心疼地捧著爹爹那隻斷了三根手指,被染血的破衣襟包裹著的右手。
“鄭家神錘,李氏飛針,當年號稱邊城雙絕,都沒了,都沒了。”
老人喃喃著,筋骨嶙峋的左手,不住撫著桌上那把寒光閃閃的剪刀。
“爹,孩兒我想過了,從明兒個起我不串村了,我留家裡,跟您老人家學裁縫。”
老人混濁朦朧的眼神忽地變得明亮了,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兒子,沒說話,只用包著衣襟的右手,使勁拍了拍兒子的肩頭。
“李哥哥真沒出息,哼,我才不學裁縫,我要學弓箭,學武藝,練得高高壯壯,給爹爹報仇,給鄭三哥哥和李爺爺報仇,殺盡那些胡人!”
對門二嬸家的茅屋裡,狗剩隔著不住被寒風捲起的破草簾子,不錯眼珠地望著李家這邊,緊握著小拳頭,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著。
………【(四)】………
“嗯嗯,你看,這衣領處的走線,不是這樣的走法,你這渾小子,教了這許多遍,怎麼就是不長記性。wWw.23uS.coM”
昏暗的油燈下,老李裁縫捧著少了三根手指的右手,嘮嘮叨叨地指點著正倚在舊木桌上飛針走線的兒子。
小李保正粗大的手指捻著根細細的鋼針,雖是春寒料峭的當兒,臉上額上,卻已掛滿了汗珠。
老李裁縫嘆了口氣:
“唉,歇歇罷,你也坐了幾個時辰了,世道惡,生意不好,白天你還得去找短工貼補,日子長了,身子骨怎麼熬得住!”
小李保正放下手裡的活計站起來,一面往門口走,一面揉著發酸的腰眼:
“好的,爹,您歇著,我去揀些幹糞柴禾,燒鍋熱水,也好燙燙腳,暖和暖和。”
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老李裁縫一直緊繃的臉色慢慢舒展開了:
“這渾小子,玉不琢不成器,照這光景,用不了多久,咱這李氏飛針可就後繼有人了。”
望著想著,想著望著,他的臉色忽又陰沉下來:又學裁縫,又打短工,又要當保正敷衍那些可惡的胡卒,兒子原本健壯的身子骨,已經有些頂不住了。
“哪怕弄些豬油,熬碗湯給孩子補補,也是好的啊!”他望了望牆角邊那幾個空空如也的罈罈罐罐,臉色更陰沉了:“這些該死的胡兒,有點好的,都讓他們給搜刮走了,唉!”
邊城的天氣向來便是如此,雖說是初春了,地上的積雪並沒有化,城外的早梅也並沒有開。
“哼,自從那些穿羊皮的來,這老天,也更欺負咱們漢人了!”
老李裁縫籠著又多了幾個補丁的寬袍大袖,眯著混濁的老眼,站在城裡孫家當鋪的破門檻邊上,一面嘟囔,一面仔細數著手裡的幾個大錢。
孫掌櫃的坐在土坯壘成的高櫃檯後面,把玩著一個沉甸甸的頂箍:
“我說老李啊,你別怨我多嘴啊,這銀頂箍可是你祖上傳下來的信物,你李氏飛針,在這方圓幾百裡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再咋的,也不該拿來當罷?”
老李裁縫苦澀地笑了笑:
“這東西再寶貝,也沒孩子的身子骨寶貝罷?你大侄子白天短工,晚上學徒,又要支應兔崽子們的保正差事,就算鐵打的也撐不住啊,做爹的割不起肉,總該對付幾兩豬油,潤潤孩子的腸子肚子罷。”
孫掌櫃詫異地“咦”了一聲:
“你那小子,不會吧?他前些日子在城關賃了間房,給那些胡兒的女眷們縫羊皮帽子羊皮襖,聽說得了不少番錢呢!怎麼著?你當爹的不知道?這孩子,可是老街老鄰,從小誇到大的孝順孩子啊,怎麼……”
他說著話一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