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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高高騎在一棵掉光了樹葉的大烏柏樹上,一面看著村裡的動靜,一面不住學說著。
“阿彌陀佛,好哉,好哉,再勿回屋裡,孃親好歹撐勿牢伊。”她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臥在破蒲團上、重病的孃親,又抬頭叫著樹上的狗剩:
“狗剩,儂好下來勿!收拾好還屋裡廂,也好燒碗湯水喂把孃親吃!”
“阿姐,我伲白相還勿白相夠哉。”狗剩雖然嘟嘟囔囔,十二分的不樂意,手腳卻甚是伶俐,哧溜一聲,便下了地。
蠶花用破衣袖幫他揩了揩鼻涕,忙不迭地收拾起本就不多的幾件零碎來。
“儂、儂找死勿!”
本已病懨懨地幾天不曾開口的孃親,忽地連籲代喘地吼出聲來:
“娘、娘格把老骨頭哪能交關要緊?官兵好歹比長毛兇哉,還有洋鬼子,紅眉毛,綠眼睛,儂格小娘子,勿要、勿要自家尋伊晦氣!還有儂,狗剩,儂曉得勿?洋鬼子要小兒心肝眼珠子造生藥哉!儂爺死得早,我伲王家就儂一根獨苗苗……”
不遠處的梅村裡,那些被鄉民哄傳做紅眉毛、綠眼睛,專吃小孩子心肝眼珠的洋鬼子,正三三兩兩地在村裡逛悠著,肆無忌憚地撒野放縱著,彷彿他們才是這個村子的主人。
一個胖墩墩的金髮洋人似乎對那些同僚們的作為頗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遠遠避在一邊,饒有興味地端詳著村中每一處殘存下來的戰鬥痕跡。
“雷納德,怎麼,你又有什麼新發現麼?”
一個全身英國陸軍制服的中年人緩緩走近他,輕聲問道。
雷納德聽出是自己的最高長官、常勝軍統領戈登的聲音,急忙回身立正敬禮:
“報告長官,卑職……”
戈登拍了拍他的肩頭:
“現在不是佇列時間,不用這樣拘束,隨便聊,隨便聊。”
“是!”雷納德換了稍息,略放鬆了一些:“卑職看了這一路的叛軍工事,發現他們的築壘水平比起青浦、常熟戰役時有所提高,但還處在很低階的水準,比如火炮工事太靠前,地溝沒有隱蔽部和頂蓋,再比如缺乏縱深和交叉火力的配置,還有……”
戈登面色嚴峻地看著他:
“你知道,我是英國皇家工兵軍官,對這些是很熟悉的。”
雷納德一臉惶恐,又是一個立正:
“是,卑職失言。”
戈登擺了擺手:
“我不是怪你,你說得都不錯,可是你想過沒有,叛軍用這樣原始的工事和戰術,居然和優勢的政府軍以及我們常勝軍鏖戰了五天五夜,五天五夜啊,政府軍的傷亡不計,光我們的傷亡就在三百人以上,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啊。”
雷納德也搖了搖頭:“是啊,根據卑職的實際調查和俘虜的供詞,這一路叛軍擁有的西洋槍支並不多,野戰炮更是似乎只有幾門,這種打法,讓卑職不由地想起大半年前的紹興之戰來,可怕,可怕啊。”
雷納德是荷蘭人,退役海軍中尉,曾在浙江的常安軍(1)中服役過,大半年前,洋人組織的常安軍、定勝軍、常捷軍聯合清軍圍攻紹興府,卻在城牆根下接連吃了兩個大敗仗,他本人也受傷被俘,獲釋後就此退出了常安軍,輾轉投入戈登麾下。
戈登若有所思地皺著眉頭:“聽說,釋放你的那個獨眼龍,就在前幾日和我們交戰的這一路叛軍中?”
“是的,獨眼龍周文嘉,好像已經被天京方面封作什麼王了。”
戈登撇了撇嘴:“這些叛軍的王未免也太多了些,好些不過是烏合之眾罷了。”
雷納德爭辯道:“不過,獨眼龍卻的確是個真正的勇士,一個合格的軍人。”
戈登忽然不說話了,一雙眼睛冷峻地看著對面的下屬,雷納德有些發毛,不敢搭腔,只是自顧自低著腦袋,等著長官自己再開口。
良久,戈登才緩緩道:“我一直很欣賞你的軍人氣質,也相信你的判斷,那麼依照你的判斷,叛軍守住蘇州城的把握能有多少?”
雷納德吁了口氣:“是零,長官。他們再頑強,卻也已經消耗到極限了,而且,他們的其它戰線也不可能提供有價值的增援了。”
戈登點頭道:“不錯,而且我還聽說他們內部也已經出現了裂痕,更何況,我們的標準裝備是步槍和三十二磅炮,而他們卻只是兩磅炮和火繩槍。一個真正的軍人,在已經盡了努力,卻仍然無法扭轉戰局,繼續抵抗只能白白犧牲自己和屬下生命的情況下,你認為應該怎樣去做?”
“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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