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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麓一角,突兀出一座四五丈高的土堆,土色尚新,顯然是剛起的;土堆上方,搭了個光禿禿的草棚子,土堆四周,樹幾圈亂糟糟的木架子。忽明忽暗的火把下,幾十個犢鼻短褐的人,笨手笨腳,汗流浹背地忙著鋸木挑土,鏟泥抹灰。
是了,這該就是那個天子躲債的什麼臺了。阿吉頓住腳步,緊緊腰帶,自己給自己壯了壯膽,旋即箭步搶出,高聲斷喝:
“兀那天子,欠錢不還,是何……”
“住口!”
一個蒼老熟悉的聲音顫抖著打斷他,居然是季全。
他的白髮蓬亂著,他的獨眼血紅著,犢鼻短褐,駢手胝足,身上、赤腳上,滿是泥漿和血口子,這難道就是那個長衫破了都不肯脫下的季全夫子?這就是那個整天嚷嚷“上智與下不移”的天子命士?
阿吉揉揉眼的功夫,幾十簇火把,幾十雙佈滿血絲,卻燃燒著憤怒的老眼,已悄無聲息地圍攏上來,那鋸木挑土,鏟泥抹灰的幾十個犢鼻短褐,竟都是這王城內外德隆望重的上士中士下士們。
“阿吉!王師不戢,天子蒙塵,主辱臣死,古今一理,爾雖商賈,寧非王人?王家不過欠爾小小些許債務,怎麼,把天子逼上荒山土臺,尚不罷休麼?”
老命士們老拳簇簇,白鬚飄飄,眼神倘能殺人,被圍住的阿吉,怕已死了幾十次了罷?
阿吉的腿似乎有點軟了,不由地退了兩三步,卻旋即又挺住,說話聲口,卻不覺輕了四五分:
“老夫子們,老夫子們,你們也替小人想想,我是個買賣人,一緇一銖,莫非辛苦所得,這一下子被天子賴掉,叫小人、叫小人……”
“撲通!”
季全雙膝一軟,忽地跪在阿吉面前,上士中士下士,幾十個年高德劭的老夫子也跟著環跪了一圈:
“吉舍人,老叟往日有不道處,您大人大量,別和老叟一般見識。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布衣尚不乘人之危,何況八百年天子?只要周鼎無恙,天子萬年,您那蕞爾緇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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