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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各地來的幾乎所有賓客的姓名和職務,並且和多人討論了可能出版的新著作和好幾個困難的病例處理的方法。
快散的時候,老先生坐到我們這一桌和師傅說話。他說:“現在知識更新越來越快,我們都快跟不上了,還是年輕人行。”大家異口同聲表示謙虛。李教授又說:“大家只知道做開刀匠是不行的,一定要學習。學習最好的方法就是做論文。為了做論文肯定要看很多材料,掌握新的方法。既然做了論文,只是發表而不去用它換學位似乎太可惜。對了,現在科裡又多少研究生?”師傅答道:“嚴威前年博士畢業,方和去年碩士畢業,丁非去年考上了碩士,現在第二年已經過去一半了。”“今年沒有招嗎?”“今年有不少複試的,但都不太滿意,”師傅說,“現在年輕人心太活。”李教授指指我問:“那個呢?”師傅說:“朱夜是今年夏天分來的新住院醫生。”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我能得到這個位置非常偶然。多年來大批學生從醫學院畢業逐漸填充了文革以來的缺口,三級甲等教學醫院的職位反而成為稀缺資源,如果沒有後門即使非常優秀的博士或碩士畢業生也很難找到好工作。我沒有任何背景又只有本科,成績也絕非“非常優秀”,當初根本沒想過能留下來,填本院發的就業意向時草草了事。誰知我竟然成為第一批被批准留院的學生張榜公佈。後來才知道本班叫朱依冶的女生男生是某位衛生局重要人物的兒子女兒。大人物託的人聽過電話記漏了中間一個字,在就業意向書中看到我的名字,又見內容填寫得“大氣瀟灑”,很有自信的樣子,覺得肯定是這個沒錯,就一筆勾取。等發現這是個錯誤以後,臨床醫學院想過若干個處理手段,例如舉行一次抽考題的考試作為複試,給我準備一道博士考的題把我篩掉,或乾脆隨便找個茬給我個處分取消留院資格。
在同班同學中,這件事成了公開的秘密。我開始幸福得昏頭昏腦,一直到最後才知道這件事。因為處理我特別困難,時間拖得很久,這時本市所有大規模的人才交流會都已經結束。我頓時成了最後一條上岸的魚,眼看同伴都進了水族館,自己只能在酷熱的沙灘上垂死掙扎變幹發臭。直到最後師傅說:“這個人就給我好了。”消耗了一個寶貴的若干年之內不會再有的通常留待送人情的住院醫生名額,才省了臨床醫學院一個大麻煩。
我非常感謝師傅,儘管我不是研究生我也隨著別人叫他“師傅”。好多次在夢中我跪在他座前捧住他的雙腿喜極而泣。但我絕對不敢真的這麼做。他是個不苟言笑的50來歲的大高個兒,有點中年發福,穿著樸素,一點也沒有其他科正主任通常有的官氣,靠他鋼鐵般堅強的性格和過人的手藝把全院最苦最髒的科管理得井井有條,大家心服口服。
李教授提出為了提高大家的總體水平,我也應該讀研究生。因為我現在已經不是應屆畢業生,反而好辦,由科裡和我自己共同申請讀“同等學歷”就行了,師傅表示同意。我簡直是受寵若驚。隨後李教授問及丁非的課題進展。丁非說有一些事務性工作一個人來不及完成,李教授立即說:“可以叫小朱幫忙嘛,讓小朱先熟悉起來。”我看到一個壞笑漸漸浮上了丁非的臉,他雙手在桌下對我做了個抱拳的動作,這個角度只有我看得見。
“該死!”我暗道。
丁非的課題要查很多老病史,他說的事務性的工作就是這個。接下來的時間裡,我不但要完成自己的工作,還要用少得可憐的休息時間查丁非要的病史,把一項一項內容登記在調查表上,整理這些表格,再把它們輸入電腦。從丁非那裡我知道“同等學歷”的研究生沒有脫產讀書和做課題的時間,這些全部要擠在雙休日和工作之餘完成。我現在已經逐漸忘記雙休日是什麼滋味了,天曉得還要擠出時間來讀書是什麼樣。
我一直覺得欠泰雅的情,本來想約他出去玩一次,但總覺得不好意思開口,連上樓再去找他也讓我覺得不好意思,這樣一來在下個學期開始之前一定要想辦法還了他這個人情才好。
這天晚上我從外科教研室出來,鎖上鐵門,低頭看看錶,已經11:00了。今天我又幹了件蠢事。我輸入了本週收集的所有資料,在存檔前卻碰掉了電腦的電源,只好從頭來過,所以搞得這麼晚。對面本科生的教室窗上一張一半已經翹起的銀鈴貼紙隨走廊窗子吹進的寒風顫動,哦,聖誕節已經過了。我好幾天沒空張望窗外,不知道泰雅怎樣了。唉,今天又是週末。可以用的週末越來越少了。
我騎車出了醫院。在這個城市裡,下雪是件稀罕事,但嚴寒卻是家常便飯。天氣又溼又冷,就象久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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