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3/4 頁)
尋找卻沒有找到的答案。在我已經徹底放棄不再留心的時候,卻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揭開了謎底的一角。
雖然剛過年,急診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救護車來來去去,送病人的推車去去來來,急診掛了棉簾的大門一次次被推開,冷風灌滿了屋子,使幾臺破空調顯得那麼蒼白無力。這天半夜11:00時我這個班上最忙碌的時候已經過去。今天我“送”走了一個車禍傷。他是個19歲的男孩,身材骨骼已經是高大的成年人,卻還沒來得及長肌肉,因此看上去特別消瘦,象棵青澀的幼苗,被龐大的水泥攪拌車無情地軋爛,幾乎看不清面貌。救護車送到時他已經停止了呼吸。他母親呼天搶地,拉住水泥攪拌車司機要他抵命。父親木然地隨著隨車醫生和掛號護士的指派亂轉,付費,掛號(儘管已經死亡),跟公務員領推床,付押金。他在急診小小的門廳裡轉了好幾圈也搞不清大門在哪裡。
“喂!朱醫生!”救護車的隨車醫生招呼我說,“這就交給你了。”
“等等,”我急忙攔住他,“他在車上就死了,我怎麼寫病史?”
“不要緊,這是我們寫的證明的副頁,你只要把這個貼在病史上再寫一句‘病人抵院時已死亡’就行了。”
“那死亡證呢?”
“當然你開。”
“可是……”我瞄了一眼失去理智的家屬和垂頭喪氣的司機,看來沒有人會給我詳細解釋死亡證上需要填寫的一些細則。
隨車醫生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道:“這證明上都寫好的啦,你抄抄就行啦。”
我沒法把家屬和司機勸出創傷科辦公室,只好擠在隔壁內科房間裡抄寫死亡證。隔壁房間也吵鬧不堪。3、4個家屬圍著內科醫生七嘴八舌地提供互相矛盾的病史。內科正在交班,中班醫生無心戀戰,只想快點把這個難纏的病人交給夜班,而夜班顯然聽不懂本地話,就算聽得懂,也搞不清這些家屬那個說的是事實,為了不出亂子,死命拖住中班要她處理完這個病人,至少要問完病史再走。普外科醫生趴在對面桌上竟然能睡著。
我拖了個凳子做在檢查床前,拿檢查床做桌子,開始抄寫。通常這只是例行公務,不會帶有什麼感情Se彩。但是“19歲”這個年齡打動了我,使我無法不視其為會說會笑會跑會跳的“人”而僅把它看作交通事故後必須要處理的“殘餘物”。我一邊抄著死者的職業、工作單位,腦海中一邊開始浮現出一個快要畢業正在裝璜隊實習的暖通工程職校生,戴著棒球帽,穿工作服,揹著工具包在新造大樓裸露的管線下穿行的樣子。偶爾他會回頭笑著招呼落後的同伴。或是新奇地指著書上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新型通風介面興奮地高叫,儘管我永遠不會有機會看到他的相貌,不能評價到底是不是漂亮,至少那是青春飛揚充滿希望的一張臉吧。
當然,那是2個小時以前的事。這樣的場景永遠不會出現了。
“來來來,讓一下。”心電圖值班提著裝心電圖機的包烽烽火火地衝進來。我連忙收拾起東西給病人讓地方。兩個內科醫生終於初步達成了協議,看來心電圖是最先可做的檢查。家屬七手八腳非常努力而毫無效率地把病人往床上抱。心電圖值班無可奈何地等在旁邊。我更加無可奈何地等在後面。隔壁家屬和司機還在激烈爭吵。我哪裡也沒法去。
“朱夜,你有夠忙啦。”心電圖值班衝我眨眨眼。我認出她是湛江來的進修護士,叫莊蕾蕾,30來歲,聲音比蜜糖還要甜,面板象巧克力一樣黑。她在我們病房也呆過。我向她苦笑一下。病人躺好以後她手腳麻利地做了心電圖,交給內科醫生讓她們慢慢研究。接下來家屬們又一擁而上,但不是把病人扶下來而是為她墊上枕頭,蓋上被子,看來又要佔著這張檢查床不走了。
“我怎麼辦?”我哀嘆道,“寫東西的地方也沒有。”
“到心電圖室來寫啦,有空地方的啦。”莊蕾蕾說。
“你現在怎麼在心電圖?”
“這個星期結束我就要回去啦,所以不排在病房,就在這裡啦。”
我向服務檯掛號的護士交待了行蹤,跟著莊蕾蕾轉了2個彎,縮排心電圖室。如果說急診的診室象鴿子籠,心電圖室只能算麻雀籠,剛剛夠放一張床和一個小臺子,旁邊的地方只夠一個人走,晚上值班的人要用梯子爬上搭在屋子裡的閣樓睡覺。這急診的房子是50年代造的。也許當時就有先見之明,知道房子總是不夠用,所以造得很高,足夠搭閣樓。也許不久診室也會搭出閣樓來。
“謝謝你。”我感激地說,“否則不知道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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