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第2/4 頁)
是太細心周至了。
李邦華心中頗有暖意,感念太子待他以國士的知遇之恩。
朱慈烺等田存善出去,又道:“今日下午我見了沈廷揚。”
李邦華放下的筷子,取手巾輕輕點了點嘴唇,腦中已經將自己所知關於沈廷揚的事全都轉了一遍,方才道:“殿下是想為南幸做準備麼?”
“憲臺覺得南幸之議能成否?”朱慈烺反問道。
“臣以為,堪憂。”李邦華白日裡受了朱慈烺的激勵,一下午時間都在自我反省,竟然真的找回了壯年時候的浩然正氣。他直言了當道:“旁的不說,陳演就不會贊同。”
“陳演此人,除了勾結內臣,買通訊息,也就只會搗亂了!”朱慈烺撇了撇嘴。
陳演是天啟二年的進士。崇禎十三年,他流年大旺,從內侍口中得知次日皇帝要問的問題,細心準備,第二天果然對答如流。崇禎以為得了不世之才,大喜之下升其為禮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進入內閣,從此飛黃騰達。
前兩個月,前首輔周延儒謊報軍情、欺君罔上、貪贓枉法……東窗事發,被勒令自盡。陳演升任首輔,成了百官之首。然而此人說到底只會貪贓弄權,並沒有施政之才,甚至連揣摩上意都做不到,在朱慈烺看來簡直就是一團漿糊。
李邦華苦笑道:“自古小人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陳演要想做些政績出來,那是千難萬難,但有首輔元臣這面赤幟,想壞事卻是輕而易舉。”多少以唱反調為生的御史,多少自詡剛烈的官員,都會集中在這面旗幟之下,勸說皇帝不要遷都南幸。
朱慈烺也有些無奈:“平心而論,本朝真正能夠統攝百官,提綱摯領的大臣,只有溫體仁、周延儒兩人。可惜這兩人偏要鬥得你死我活,且又都是貪腐卑劣之人,不肯行正道。”
太子這話若是早十年說,李邦華多半不以為然。現在年紀上去了,功名利祿之心淡漠,方能客觀審視自己和旁人。
有道是蛇無頭不行,尤其是在大明中後期的內閣政體下,一位賢能的首相,比英明的皇帝更有用。這也就是萬曆可以數十年不上朝,但大明帝國仍舊能夠正常執行,皇帝本人也從未失去過對朝政的掌控權。
大明的興盛絕大部分要歸功於高效的官僚體系,大明的衰敗自然也是因為這個體系的潰敗。
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朱慈烺面對這個龐大的文官體系只能自感渺小和無力,唯一的辦法就是挖松這個體系,然後培植出一個高效、廉潔的新體系。這正是朱慈烺前世的主要工作內容,可謂駕輕就熟,但唯一的問題是時間。
無論什麼時代,都不可能拉個賣貨郎培訓兩天,就打造出一個商業鉅子。
哪怕朱慈烺透過自己的記憶,找到某位尚未顯跡的天才,加以重任,結果卻極可能將之“捧殺”。人成為人才,乃至天才,充滿了各種未知可能性,稍有不慎就會種瓜得豆。
只有用時間灌溉,用耐心滋養,順其自然,才能收穫自己需要的人才,發揮作用。
而現在,朱慈烺最缺的就是時間。
還有九個月,李自成就會列兵城下。
還有九個月,天下就將易手。
還有九個月,崇禎皇帝只能在王承恩的陪伴下自掛煤山枝。
還有九個月,就是歷史劇本中定稿了的悲劇——朱慈烺家破人亡。
……
九個月,即便放手施為,能練出多少兵?能籌集多少銀、糧?能聚集多少忠貞之士為這個年邁的帝國拋頭顱灑熱血?
田存善站在門簾之外,聽到裡面突然沒了聲音,抬手止住送菜的內侍,不知是否該進去。他透過門縫偷偷張望,隱約見太子面帶愁容,但並無怒意,這才招了招手,讓人跟著他進去伺候。
無論哪朝皇帝,身邊都不可能離開人。惟獨這位太子,總是喜歡單獨與人談話。這讓近侍太監壓力巨大,好像太子連最親近的家奴都不放心。
“憲臺不要客氣,”朱慈烺指了指剛送進來的魚滑道,“我知道許多大臣畏賜宴如虎,提心吊膽又吃不好,實在是有違天家本心。”
“老臣粗鄙之人,哪裡知道客氣。”李邦華自嘲笑道:“太子殿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知飲食如何。”
“最近胃口不是很好,”朱慈烺實話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疫情來勢洶洶,至今我手中沒有切實的報告,心裡沒底。”
“臣卻不信殿下心中沒有成算,”李邦華輕輕一捧,笑道,“但凡督察院能夠做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