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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在。”門外一個蒼老的聲音回道。
“王府那邊收拾得怎麼樣了?”田存善問道。
“這……老奴去問問。”田安一頭冷汗,連忙應道。
“我先入宮,你遣人追來回報。”田存善沒好氣道。
因為這點不如意,田存善心中便起了一團火。突然間,頭皮一扯,原來是侍妾沒睡醒,用力重了。田存善頓時跳了起來,揮手便是一記耳光,罵道:“梳個頭都不會,養你何用!滾!等咱家回來再與你算賬!”
外面聽到老爺發火,知道這位老爺心情不妙,連忙檢查自己手裡的活,暗暗禱告自己可別在這時候撞上刀口。
田存善收拾妥當,急急忙忙出了門,一路催促著轎伕緊趕慢趕進了宮。因為這大晚上開門的事,又少不得打點了許多銀兩,否則誰肯冒著殺頭的風險壞了天家的門禁?
饒是如此,田存善趕到太子門前的時候,已經是累得氣喘吁吁,一臉虛脫的模樣。
這其中三分真,七分裝,也都是宦官們從小就要學會的本領。若是人笨學不會,那就只有去混堂司燒一輩子的熱水了。
“王府邸收拾好了麼?”朱慈烺見了田存善,第一句話果然是問信王邸的事。
田存善心頭一鬆,慶幸自己的家人終於還是趕上了,連忙答道:“殿下,王府那邊已經收拾好了端禮門……”
“寢宮呢?”朱慈烺眉頭一皺,直接問道。
田存善並非不知道這個問題的要點在哪裡,但寢宮還沒修繕出來呢!怎麼能放在前面說?當然是先彙報成績,再上報困難。他見太子面色已經沉了下來,連忙跪倒在地:“殿下恕罪!奴婢昨日接了令旨便親眼看著人去修了,但是天黑了,又都是生漆,不敢點火……”
“孤昨日命你先打掃寢宮,你是哪一個字沒有聽懂?”朱慈烺眼瞼垂了下來。
田存善心中叫苦:打掃寢宮固然容易,但是不用修繕麼?寢宮裡好多地方都長了雜草,總得天亮了才能找人拔除呀。至於屋頂上的瓦片也得換過,還有樑柱上漆……您這位爺動動嘴,咱們可得跑斷腿才行啊!
“殿下,端禮門是王府的門面,若是蓬頭垢面……”
砰!
朱慈烺隨手抓起臂擱敲在桌子上。
紫檀木做成的臂擱與瓊州送來的黃花梨書案相擊,聲響明亮,隱隱帶著金鐵之聲。
田存善立馬緘口不語,伏地待罪。
太子最恨的就是解釋。
第九章 從來不識君王面(三)
朱慈烺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在這個巨大的監獄裡生活越久,他就越發覺得自己在失去控制力。
壓力山大!
回想崇禎初年的時候,皇帝陛下精力充沛,即便要花八個時辰在政務上,卻還是能騰出時間抱一抱太子。然而時局一天天糜爛,大臣一次次欺瞞,決策一次次犯錯……終於將一個陽光聰敏的青年天子逼成了瘋子。
否則在最後關頭,也不會砍下自己愛女的手臂了。
崇禎對那位坤興公主的寵愛,絲毫不下於太子。
“我讓你打掃寢宮的意思,”朱慈烺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放緩口吻,“是為了早點住進去。也不用修繕什麼,只要臥室裡沒有蜘蛛網,看不見落灰,換個新帷幔,就夠了。我這麼說,你可聽懂了?”
田存善苦著臉道:“千歲,這不是您說省就能省的呀。事關天家顏面,若讓皇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若是有小人使個絆子,奴婢可就再不能隨侍殿下您左右了呀!”田存善說哭便哭,豆粒大小的眼淚登時滾落下來,啪啪有聲。
朱慈烺不得不吸了口氣,按捺住心中的不悅:“你是說孤保不住你?”
田存善登時一個激靈,伏地磕頭:“奴婢不敢!奴婢萬萬沒這個意思!”他很清楚地知道,太子平日都是用“你我”稱呼,一旦稱孤道寡,那必然是很不高興了。
“算了吧,”朱慈烺嘆氣道,“等天亮之後,我去請安,然後就出宮。東宮裡的書稿一批批搬走,包括歷年來的賞賜,什麼都不要落下。”
田存善心中一驚:太子爺這是不打算回來了麼?
他固然知道太子急著出宮,但只以為那是少年抑制不住的好奇心,想看看皇宮外面的世界。卻沒想到太子竟然有心在宮外常住,連東宮裡的東西都要帶走!
——算了,還是聽太子的,大不了日後再搬回來。想來外面哪有宮裡這麼舒坦,怕他也耐不住幾天。
田存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