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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串珠子有什麼意義她說不清。可每當她的手指捻著這串銀白如皎月的珠子時,她就感到一股難言的激情充滿胸臆。在學校她學過點拉丁文,會兩句“*emara(萬福瑪麗亞)”和“Pater Noster(我們的父親)” ①。她學會了念珠子,不過念得不好。“萬福,瑪麗亞,上帝與你同在。你是美麗的女人,上帝賜你孕育果實,這果實就是耶穌。萬福,瑪麗亞,神聖的瑪麗亞,祈求你立即消除我們的罪孽,保佑我們好死。阿門。②
她似乎念得不對,當把這些詞翻譯過來後,那意思和蒼白的珠子上的意思不一樣了,矛盾,而且是騙人的。每唸到“上帝與你同在”或“上帝賜你孕育果實”時她就惱火。她喜歡“萬福,瑪麗亞,神聖的瑪麗亞”這樣神秘的字眼兒,她被“這果實就是耶穌”和“祈求你立即消除我們的罪孽”這樣的句子感動了。可這當中沒有一個字是真的,怎麼也不能令人滿意。
她不去理這串念珠了,儘管它是用奇怪的情感來打動她的,但那不過是些沒什麼意義的東西罷了。她把念珠束之高閣了。她的女性讓她拋開這些玩意兒,她的本性就是逃避思想,以此來挽救自己。
她十七了,變得精力充沛、愛生氣、鬱鬱寡歡,說紅臉就紅臉,老是心緒不寧。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她跟爸爸親近,跟媽媽作對,她媽媽那凸出的嘴巴和鼻子,讓人捉摸不定的鬼鬼祟祟的樣子,那穩坐釣魚臺、信心十足的架勢,無緣無故地心滿意足的勝利感,嘲笑什麼時的笑聲,過分讓人為難的要求,更要緊的是她那當家做主的優越感,這些把姑娘氣得直髮瘋。
她心血來潮、飄忽不定。她常站在窗前眺望,似乎要出去的樣子。有時她出去和別人待在一起,可總是怒氣衝衝地回家來。好像她讓人瞧不起、被人汙辱了一樣。
全家都籠罩在一種沉悶、緊張的氣氛中,在這種氣氛中激情會導致其不可避免的後果。這屋裡那麼強烈、深沉,於無聲處進行的交流使得其他人家相形之下顯得貧乏、不夠味兒。布朗溫坐在椅子裡抽悶煙兒,太太則默默地裡裡外外幹她的事,心裡自有她的主意。你會強烈地感受到這兩個人持久的存在。他們不用講一個字,然而他們交流了思想,他們的思想離得那麼近。
安娜·蘭斯基的童年(13)
可安娜卻不自在了。她想離開這裡,可不管到哪兒,她都會感到不如別人,似乎在那裡她變得渺小了,低人三分了,於是她又趕緊往家裡走。
一到家,她就鬥氣,攪亂了家中司空見慣的那種交流。有時她媽媽會一怒之下,對她大發一通火,絲毫沒有留情、給她面子的意思,於是安娜就嚇得退卻了,去找她爸爸求援。
他聽她嘮叨著,可她媽媽睬都不睬她。有時安娜要跟爸爸談,她想跟他議論議論別人,還想知道點什麼。可她爸爸會不安起來,他才不想硬往腦袋裡塞東西呢。只是看在她的分上,他才聽聽這些。屋子裡稀里嘩啦地響著什麼聲音。貓爬起來,伸個懶腰,不安地向門邊走去。布朗溫太太一聲不吭,她讓人覺得怪不吉祥的。安娜說什麼也不能繼續吹毛求疵地發牢騷了,她覺得甚至爸爸也在跟她作對,他跟媽媽被無形地緊緊連在一起,他們兩口子之間有秘而不宣、狂熱的親暱,他們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去打攪他們、戳穿他們是野蠻的行為。
可布朗溫真為這姑娘不安。全家都讓她攪亂了。她的請求是多麼可憐呀,可卻碰了一鼻子灰。她敵視她的父母,即使是和他們住在一起、受著他們的制約她也是這樣。
為了躲避他們,她試了好多種辦法。她去教堂去得很勤,可那兒的語言對她來說卻是毫無意義的:那彷彿是虛偽的,她討厭用語言表達的東西。宗教的情感在她內心裡狂奔,可是一旦這些讓牧師講出來,就變得虛偽、做作了。她試著默唸,可是別人唸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又會引起一陣枯燥和虛偽感,讓她感到噁心。她去和女伴們待在一起,起初還覺得挺不錯,可過不了多久又打心眼兒裡感到厭煩。什麼都那麼空虛,她總覺得低人三分,好像她永遠也不能舒展四肢、昂首闊步地走路一樣。
她頭腦裡閃現出某個法國主教的刑室,在那裡面,受刑者既不能站也不能舒展四肢,永遠也不能。倒不是她覺得自己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她只是感到好奇:這樣的刑室是怎麼建成的?她可以身臨其境地感覺到,那擠擠巴巴的滋味是多麼令人毛骨悚然。
她剛十八歲那年,在諾丁漢的阿爾弗萊德·布朗溫太太來信說,她兒子威廉要來伊開斯頓的花邊廠當大夥計,也就是比學徒稍高一點。他今年二十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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