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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貌在外,心性在內,自然是比心性更顯而易見。沒有容貌,恐怕甚少能有男子願意瞭解你的心性。但是若沒有心性如何能長久與人相處愉悅。天下的確有許多男子愛戀美色。可是諸葛孔明與醜妻黃氏舉案齊眉,可見世間也有脫俗的男子。”
浣碧道:“可是世間有幾個諸葛孔明呢。”
這回輪到我苦笑,的確,這世間終究是以色取人的男子多。而女子,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我總以為他對我終究是有些情意的,亦有對我的欣賞。但他偶然來了,舉目關注的,卻是我的容顏,是否依舊好。
這樣想著,心底是有些悽然的。何況當著這樣的舊時景色,那些歡樂歷歷如在眼前。於是也不願再停留,轉身欲走。
然而正要走,忽然聽得有人說話,心下一動,下意識地便閃在一棵樹後。眼前走來的人不正是玄凌與陵容,陵容雖然與他保持著一步的距離,卻是語笑晏晏,十分親密。此情此景,正如我當初,唯一不同的,只是我與玄凌是並肩而行的。
陵容,她總是這樣謙卑的樣子。因著這謙卑,更叫人心生憐愛。
此刻的陵容,著一身品紅色細碎灑金縷桃花紋錦琵琶襟上衣,下面是銀白閃珠的緞裙,頭上挽一支長長的墜珠流蘇金釵,嬌怯中別有一番華麗風致,更襯得神色如醉。她言語溫婉:“皇上已經有好些日子沒去甄姐姐那裡了,今晚可要去姐姐那裡麼?”
玄凌神色間頗有些躊躇,慨道:“並非是朕不想去瞧她。她沒了孩子朕也傷心,可是她的性情實在是太倔強了。女子有這樣倔強的性子,終歸不好。”說著微微一笑:“她若有你一半的和順便好了。”
這話落在耳中,幾乎是一愣,目中似被什麼東西重重刺了一下,酸得難受,眼前白濛濛地模糊,看出來筆直的樹幹也是扭曲的。他竟是嫌我性子倔強不能婉轉柔順了,這樣突兀的聽得他對我的不滿,本自不好過。更何況,他是在他的寵妃面前這樣指摘我的不是。
陵容想了想,低聲道:“姐姐若有讓皇上不滿的地方,請皇上體諒她的喪子之痛吧。姐姐其實也很辛苦。”
玄凌有些不滿:“她辛苦,朕也辛苦。她怎不為朕想想,朕連失兩子,宮中的是非又這樣多,連看她一個笑臉也難。到底是朕從前把她慣壞了。”
我無聲地笑起來,我的失子之痛竟然成了他寵壞我的過失。
陵容惶恐,忙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玄凌唏噓:“其實嬛嬛笑起來是很好看的。”然而聽她自責,安慰道:“不干你的事。其實朕也有些想她,什麼時候有空了再去看她吧。”想一想又道:“你和嬛嬛情同姐妹,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如今她又傷心,朕其實為難,也有些不忍去見她。”
陵容曼聲細語道:“是。姐姐家世好,才學也好,臣妾是很仰慕姐姐的,也希望皇上還是像過去一樣喜歡姐姐。可是臣妾又想,姐姐現在沒有想明白,所以一直傷心,也不能好好服侍皇上。日後姐姐若想通了,自然能迴轉過來。不如皇上眼下先別去看姐姐,以免言語上又有些衝撞反而不好。等臣妾去勸過姐姐,姐姐想明白了時再見,不是皆大歡喜麼?”說著小心覷著玄凌的神色道:“這只是臣妾的一點愚見,皇上不要厭惡臣妾多嘴。”
玄凌道:“你這樣體貼朕和莞貴嬪的心思,朕哪裡還能說不好呢。”
陵容眉心微低,略帶愁容道:“皇上過獎了。臣妾只喜歡皇上能一直高高興興。其實臣妾無德無能,不及姐姐能時時為皇上分憂解難。”
玄凌道:“容兒何須這樣妄自菲薄,你與莞貴嬪正如春花秋月,各有千秋。”
陵容這才展顏,她的笑輕快而嬌嫩:“那麼皇上是喜歡我多一些呢,還是喜歡姐姐多一些?”
玄凌略一遲疑,半帶輕笑道:“此時此刻,自然是喜歡容兒你多一些。”
喉頭一緊,彷彿有些透不過氣來。這樣的言語,生生將我欲落淚的傷心釀成了欲哭無淚的痛心與失望。像有一雙手狠狠抓住了我的心,揉搓著,擰捏著。風一陣熱,一陣涼,撲的臉上似有小蟲爬過的酥癢。只是覺得從前的千般用心和情意,皆是不值得!不值得!卻是怔怔地站著,邁不開一步逃開。
玄凌待要再說,連連咳嗽了兩三聲。陵容忙去撫他的胸,關切道:“皇上操勞國事辛苦了,臣妾親自摘了枇杷葉已經叫人拿冰糖燉了,皇上等下喝下便能鎮咳止痰,而且味道也不苦呢。”
玄凌含笑道:“難為你要親自做這些事,可話說回來,若不是你的緣故,朕怎會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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